觅荷神情紧张,盛芊也有些犹豫,这沈家可是大户,她当然得罪不得。沈云悠见她如此为难,便开口道:“您先过去吧!”
“可样式和尺寸……”盛芊开口,她定好了时候要去另一家,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过来问,又不好让大小姐一直等着自己,还是说改日再跑一趟?
“尺寸就按照往年的吧,至于样式……您就看着做吧,布庄的做工一向好,我不担心。”沈云悠却根本不在意此事,总归那衣服也穿不了几日。
“多谢大小姐。”盛芊舒了口气,说罢跟着觅荷走了。
做衣服这事儿,沈云悠从来不大过问,毕竟这是老夫人定的规矩。至于样式什么的,既然是锦绣布庄的手艺,她也没有多期待,定然是老派又彰显富贵。
锦绣布庄做衣服本就快,沈家又要得急,加了工钱赶制,倒是在年前就赶制好了。
这日,小宛和白桃在院子里疯玩儿,沈云悠一下一下荡着秋千。
她实在怕冷,听见白桃她们玩儿得开心,又心痒痒,池季远便给她做了个小小的秋千挂在树上,让她没事儿的时候坐在上面晃一晃,也就当是透气了。
“大小姐,新衣裳送来了,老夫人让您过去试试。”苏芷走过去叫她,她立刻回神,去了老夫人的院儿里。
还没走近,便听见了谈笑声,苏芷见她有些疑惑,便解释道:“今日陈家老夫人刚巧过来,一听说做了新衣服,便想看一看。”
陈老太太同老夫人相识多年,常常来府上坐。沈云悠好几月前听说她去南方女儿家中小住,想来是年节将近,便也回来了。
沈云悠刚进门就听见桑迎秋说了一句:“到底是团圆的好时节,您回来是对的。”
“虽说那边待着舒服,可我总是放心不下,总担心我不在,家中儿媳忙不过来。”陈老夫人笑得爽朗,桑迎秋也宽慰道:“陈夫人跟在您身边这么些年,一定学到不少,定能打理妥当,您老就放宽心吧!”
她刚说完便看见了沈云悠,忙起身走到她身边:“云悠来了?”说着示意沈云悠向两位老夫人请安。
“都说你为人宽厚和善,全然将云悠当成了自己的孩子,我看你们母女俩也确实亲近。”陈老夫人看着二人点了点头,言语之中满是夸赞之意。
桑迎秋笑着拉过沈云悠的手:“这是自然,不止是用我,云悠同她弟弟妹妹也从未有隔阂,本来这自小一起长大的孩子,能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
老夫人不着痕迹地往她这边看了一眼,开口道:“说这些做什么?不是要看衣裳么?快些试吧,若不满意,也好拿去布庄改。”
“您瞧我,说得高兴,竟将这最重要的事给忘记了。”桑迎秋说罢,命人将衣裳拿过来摆放在桌上。
“这锦绣布庄的手艺可真是好!”陈老夫人仔细看着老夫人的那套衣裳:布料为暗红色,带着玉兰的暗纹,上面绣着仙鹤和松树,既贵重寓意又好。
双眼便被华贵铺满,她将那件衣裳捧在手里,爱不释手,说话间也有些激动:“老姐姐,若不是怕你不高兴,我可巴不得立刻做一件一样的。”
“我这算什么?你现在去布庄还能挑出更好看的布匹、样式。”老夫人平素不是张扬的人,可这年节么,总是要喜气一些,这衣裳正合她的意。
二人正说得高兴,桑迎秋忽然不合时宜地叹了一口气。
沈云悠端起茶微微抿了抿,桑迎秋今日怎么了?按理说她是有分寸之人,照她平素做事的风格,这会儿一定已经将两位老夫人哄得高高兴兴,眼下却冒着被老夫人责备的风险跑出来煞风景,实在是奇怪。
“怎么?这衣服你不满意?”老夫人抬眼看她,桑迎秋正在整理剩下几件衣裳。她听了老夫人的话转头偷偷抹掉抹泪,又挤出了笑容:“母亲误会了,锦绣布庄的手艺人尽皆知,我哪里会不满意?”
“那是怎么了?”老夫人问道,桑迎秋却始终摇头,强颜欢笑。
“有什么事就直说罢!若是生出误会,外面传我这个做婆婆的待你不好怎么办?”
老夫人说罢看了陈老夫人一眼,毕竟有外人在场,这桑迎秋又是抹泪又是委曲求全,倘若不问清楚,她怕是要落个恶婆婆的名声了。
桑迎秋听出了她话里的不悦,赶紧低着头解释:“媳妇并非有意如此,只是忽然想起了一些事,说出来又怕母亲不高兴,这才……”
“这就是你多虑了,我这老姐姐心胸开阔的很,哪里是这么容易生气的人!老姐姐,你说是吧?”陈老夫人笑呵呵地拍了拍老夫人的手打起圆场。
桑迎秋也就趁着这个好机会开口了:“媳妇是看着这些新衣裳,便想起往年,这些衣裳里面,也有一套是云娇的,今年却……”
她说着忍不住捂住嘴,眼泪也滚落下来,沈云悠冷漠地看着她,不过是去乡下,说得跟沈云娇死了一样。
陈老夫人也没料到她会这么伤心,赶忙关心道:“这……云娇究竟是怎么了?莫不是……”
她离京好几月,这才刚刚回来,京城发生了的事她并不清楚。她仔细回忆一番,似乎从未听说沈家女儿出了什么大事。
“您别担心,就是前些日子,云娇同云悠姐妹之间起了一些小冲突,母亲便将她罚到乡下去了。”桑迎秋答道,陈老夫人微微撇了一下嘴,还以为是多不得了的事儿,将她也给吓了一跳。
不过一会儿,她却又笑了起来,同桑迎秋道:“你呀,什么都好,就是这性子太多愁善感。既然是小事,又有什么好担心的?待云娇认了错,也就回来了,想要新衣服,那时候再做也不迟嘛。”
“您说的是,瞧我这性子,”桑迎秋责备了自己几句,从衣裳中挑出了沈云悠的那一套,说道:“不说这些难过的事了,云悠,你跟母亲过来试试衣裳。”
她说罢低头仔细瞧着手里的衣裳,片刻后却像发现了什么,猛地抬头捂着嘴朝沈云悠开口:“还是云悠有心,我怎么就没有想到?虽说云娇一时顽皮,中伤了你,但你是姐姐,又怎么会责怪她?”
这高帽子扣得好,沈云悠抬眸看清了她手上的衣裳,便知道,自己被摆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