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托洛茨基之前派去打探列宁、捷尔任斯基、斯大林和两个对他来说是无名之辈的人为一名新党员做入党介绍人,这个新党员是谁,居然可以给他这种顶级的介绍人配置的,与这回去打探疑似给斯大林当“军师”的人是谁的,是两个不同的人。
即使是亲信,也不能百分百完全信任。为防万一哪天某个亲信倒戈,把自己知道的全都提供给对手,纵向单线联系,避免有“你知道得太多了”的人也是很有必要的。但是,凡事都有两面性,这也是一把双刃剑,派出去的人彼此之间不通气,也可能带来种种意想不到的后果,比如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干掉实际上是自己人的人。
这一回虽然没有自己人干掉自己人,但后果却更加严重。在这个偷拍他人照片可行性基本为零,根本不存在类似陈冠希这样的人生存空间的年代,托洛茨基根本就没有料想到,列宁亲自为其当入党介绍人,被托洛茨基猜测为“列宁的某个故交旧友,列宁虽然让他入了党却也没重用他”的人,与被他猜测为“斯大林的军师,为他出谋划策,长得很像沙皇”的人居然会是同一个人!
直到这俩兴师问罪的人上门,托洛茨基才不禁暗自叫苦:“早知道这个人就是列宁给他入党的那个人,我去打他主意干吗?自找苦吃!”尽管托洛茨基不知道刘原的真实身份,但是哪怕根据他猜测的版本——此人是列宁的故交旧友,也是动不得的。
然而,即使先前不知道这两个是同一个人,之前托洛茨基给那几个手下下的命令也就是“想办法多挖点他的材料,让别人听了更加相信他就是沙皇”,他也知道单凭“长得像”这一点,说服力太差。问题是,他显然高估了那些手下的智商,他们能想到的就是强制使这个人“被沙皇”。
boss下达任务以后,下面的人怎么去完成任务可就难说了,尤其是boss经常是只看结果不看过程的。事后,刘原自己心里也想:“要是他们想办法调查我的家人的情况,性别年龄人员组成等,那才真叫坐实了。一个人的模样相似是碰巧,一家人全都对得上号,哪有那么凑巧,只能是本人了。”
而捷尔任斯基得理不饶人,义正辞严地指责托洛茨基道:“你就这样草菅人命,打算用无辜者的生命给自己当垫脚石吗?”斯大林则是毫不客气地讽刺道:“没想到,我只不过和他探讨探讨汉学,都能给他带来杀身之祸,我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等本事啊?”这样的话从这两位“钢铁”嘴里说出,讽刺效果更是倍增。
见托洛茨基连连否认,称自己根本不知情,更没有要求他们这么做,捷尔任斯基则说出了后世的一句经典台词:“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然而片刻以后,捷尔任斯基也觉得托洛茨基貌似的确是不知情,并非有他的明确授意。
此情此景,使托洛茨基想到了之前苏波战争之后,他硬要斯大林背锅时的情景。只不过,这回他也确实理亏,因此整个人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蔫了。
话说回来,也别太高估了托洛茨基的节操。正如“反战”和“反战败”不是一回事一样,他后悔也只是后悔动了一个动不得的人,否则要是他自己不会因此被追究,他事后知道了自己的手下拿一个无辜者的生命给自己当垫脚石,也别以为他会反对并追究手下的责任。
就比如说另一个时空里,托洛茨基为了黑斯大林,明明是列宁向斯大林要毒药而且斯大林还没有给,他却能说成是斯大林毒害了列宁;他还说斯大林为了掩饰因为败血症而肌肉萎缩的左臂,无论什么场合包括政治局会议上左手一直戴厚手套(就不说掩饰左臂肌肉萎缩为什么要在左手上戴手套了),完全不顾斯大林留下的大量照片里根本没有哪张是符合他的说辞,单独在左手上戴厚手套的,斯大林露出左手的照片有许多,都挺正常的。这种堪称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的话他也能说出来。
此时此刻,托洛茨基心里想的也只不过是:“就算他真的是沙皇,列宁说他不是,他也只能不是了……”
虽然捷尔任斯基观察下来,刘原被绑架并险些遇害的事应该确实不是托洛茨基本人明确授意手下做的,但是托洛茨基负有领导责任是确定无疑的。托洛茨基栽在“你知道得太多了”的相反方面,“你知道得太少了”。过后,那些直接动手绑架刘原的人被以绑架、非法拘禁和预谋杀害的罪名处治,而托洛茨基本人虽然没有被直接处理,却也大大失分,可以说直接锁定了他在俄共(布)十三大上的败局。
这还是列宁念旧,所以之前有十月革命之时放走克伦斯基,十月革命之后放过季诺维也夫和加米涅夫之举,此时也没有再对托洛茨基穷追猛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