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毫不怀疑，自己若是不妥协，很快又有三十人会跟着倒在校场上。

眼前这个人眉眼精致冷峻的男子，是个不折不扣的煞神，他手段狠辣，心肠冷硬，除了对苍月国那位帝王忠心，其他人在他眼里，皆如草芥。

文谨尘知道，自己所坚持的骄傲，在他眼里不过是个笑话。

而且是个充满着血腥味的笑话。

双手慢慢攥紧，一股蚀骨的寒气从脚底窜起，文谨尘只沉默了极短极短的时间，在捕捉到对方眉眼间稍瞬即逝的寒气之后。

他的双膝已重新砸到了地上。

骄傲，支离破碎。

六千条烈风骑将士的命，比他的尊严贵重。

校场上更静了，静得连呼吸声都几不可闻。

南谨神情淡漠，把手上的弓交给了副将，语气如薄霜寒凉：“把他跟那几个人关在一起。”

说着，竟没再多看对方一眼。

纵然他是兰国第一俊美少年，在他眼里，也如空气一般无二。

“卑职领命。”副将郭宇得令，命左右将士把文谨尘带走。

文谨尘心头微震，他以为对方是为了羞辱他，所以才在这么多将士面前逼他下跪。

然而……

临走前抬头看了南谨一眼，却见这个年轻俊美的将军已负手背过了身去，目光冷漠地注视着眼前的烈风骑。

一丝自嘲划过心间，文谨尘悲哀地意识到，原来对方并不是刻意想折辱他。

他甚至根本不屑浪费时间在他这个兰国王子的身上。

他只是厌恶别人的反抗。

然而。

“兰国何罪之有？”文谨尘看着南谨，嗓音平静沉寂。

南谨嗓音寒凉：“不臣，即是罪。”

文谨尘握紧了手：“兰国从没有不臣之心，将军这是污蔑。”

南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底淡漠无情。

文谨尘压抑着心头不安，力持镇定地道：“此时多说无益，但谨尘依然想告诉将军，兰国从没有不臣之心，还望将军能留我父王母后的性命。”

南谨淡道：“你没资格跟本将军提要求。”

文谨尘脸色微变。

早就听说过苍月国战魔将军孤傲无情，从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此时他才真真切切地感受到这种骨子里的凉薄。

“将军想如何处置我？”沉默了一瞬，他语调里染了几分低声下气，“谨尘愿意做任何事情，只为换取父王母后和兄弟姐妹的平安。”

南谨闻言，神色丝毫未变：“本将军说了，你没资格提要求，更没资格谈条件。”

说罢，冷漠地转身，“带下去。”

“将军觉得自己一辈子无敌么？”肩胛被制住之际，文谨尘急急开口，唇边染了一抹笑，“将军是想把谨尘送给皇帝陛下？”

话音落下，周遭响起明显的抽气声。

“谨尘虽是一国王子，性子骄傲，可既然国破家亡，便也没什么可继续维持的尊严。”文谨尘注视着南谨挺拔的脊背，“可将军难道就没想到，万一以后谨尘得了皇帝宠爱，将军会有什么下场？”

山河破碎，家国倾覆。

他日一朝得宠，枕边风一吹，报仇自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