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轩对自己的皇兄是恨的。
没有多少情感起伏的语调里,隐隐流露出来的一点恨与厌恶,苍聿听得出来,南谨也听得出来。
南齐太子秦晟对秦轩做过什么,虽然他说得不多,但十五岁之前他们生活在同一座宫廷之下,喊同一个人为父亲。
他们身上流着相同的血脉,却也有着最深的防备和算计。
秦晟对秦轩做过什么,秦轩对秦晟的恨有多少,只有他自己最清楚。
不过,苍聿倒是能分辨得出今晚秦轩在他面前说的都是真话——虽然还有些隐瞒的事情未说,但总体来说,他很满意。
每个人都会有自己心里的一点小秘密,何况今晚他们才第一次见面,他能如此坦诚,已经很难得。
“你今晚的话还没有说完,但朕不逼你。”苍聿淡淡道,“回去歇着吧,身上的伤……对外可以说是因为不愿侍寝,所以被朕罚的。”
秦轩抬眸,呐呐地道:“那不是抗旨?”
谁家的皇帝这么好说话,抗旨之罪只打一顿就了事?
“或者你想坐实侍寝的事实?”苍聿挑眉。
秦轩一窒,顿时垂下头:“侍奴知错。”
他不该质疑皇上的话。
“南谨,送他回去。”苍聿淡淡吩咐,“请个嘴巴严实的太医给看看伤,该上药上药。”
南谨恭敬领旨:“是。”
“秦轩告退。”秦轩站起身,默默地看了一眼倚在榻上的苍聿,心里微紧。
皇帝陛下真的很年轻,容貌比宸宫里那些所谓的美少年俊美多了,眉眼间那种与生俱来的尊贵风华,却是连他的父皇和皇兄也比不上。
而身边征伐四方的南将军,在外人面前冷峻无情,可今晚……秦轩没有错过,即便南谨一整个晚上也没说几句话,但他在皇帝陛下面前的恭顺驯服,却是伪装不出来的。
那种一种发自骨子里的忠诚与驯服。
苍月年轻的帝王……果然如传闻中那般清冷尊贵,心深似海,亦如九天之上的神祇,高不可攀,不容冒犯。
只是喜爱美人这一条,似乎有些不尽准确……
夏季的夜风依然带着燥热之意,可拂在脸上,却也能让人瞬间清醒。
秦轩沉默地跟着南谨一起离开了御苑寝殿。
到了宫廊尽头,秦轩迟疑着开口:“南将军。”
南谨淡淡看着他:“何事?”
“我今晚说的都是真话。”秦轩语调很低,也没什么特别的情绪,但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他不想让年轻的帝王以为他撒了谎,“我今晚在陛下面前说的,一字一句都是实话。”
南谨皱眉:“没人说你撒谎。”
秦轩一窒。
“你的事情,之前我调查过。”南谨嗓音淡漠,不见波澜,“如果在皇上面前撒了谎,你以为自己能完好地走出御华殿?”
秦轩心里微震,脊背上不由又冒出了细密的冷汗。
所以,其实皇帝和南将军早就知道了关于他的一切?
完好……
对,相较于欺君之罪和心怀不轨的罪名,今晚这顿罚根本不算什么,他的确算是完好无损地走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