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数人的印象里,大皇子是位遇到任何事都从容不迫、风度翩翩的人。
决然不是这一晚风尘仆仆、憔悴恍惚的模样。
夜慕景也清楚,自己再怎么矫饰仪容,眼里病态的疯狂都无法隐去。
离开周家的宗祠到今日,半个多月的日子里,他没有一天不受煎熬。
这些心理折磨的印记,已经与后肩那个令他倍感耻辱的「辰」字,深深地烙在他的身上心头,无法可洗。
此刻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不能让周尹辰轻易死了。
——那个人的命,是自己的……
这股冲动,或许等到第二天的第一缕阳光落到人间便会散去。
也正因此,夜慕景才要连夜赶到皇宫。
因为他这一生啊,从来就没有这样冲动过。
就连为凌商自废太子位,答应他做董昌游的玩宠,也都是夜慕景在理智的情况下做出的选择。
为什么会这样冲动而疯狂……夜慕景没有细想,也不愿细想。
他只想遵从自己最本能的意志,像个不受束缚的俗人那样,抛开一切考量,只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御书房外,那面无血色却没有露出半分懈怠之意的公公见了夜慕景,毕恭毕敬地施礼作揖。
听夜慕景想见陛下,公公请他稍等片刻,便进去通禀。
不一会儿,公公回到外头,挥了挥拂尘,“景殿下,陛下正有要事要办……”
“没事,那我等好了。”夜慕景不以为意地接过话,“此事……事关重大,等多久我也愿意。”
“这……”
“中书令大人在吗?”夜慕景转了话头。
公公神情变得暧昧不明,“中书令大人近来忙着国子监的案子……”
夜慕景微微愣住,转而惨淡地笑开,“父皇近来也为这案子头疼吧?”
“哎……可不是嘛……”公公叹了一声,“这案子可事关科举制度……”
“还请向父皇再禀一次——我来求见,也是为了这案子的事。”
公公不动声色地盯了他一秒,微微颔首便又进了御书房。
不多时,公公折回,这次倒是请大皇子随他面圣了。
御书房内的温度似乎不比外头暖多少——这也意味着皇帝的心情格外焦躁。
来到皇帝面前,一路上两侧铺了数本奏折,想必都是夜弘初一怒之下扔的。
夜慕景也不是第一次应对这样的情形,加之心头烈火般的狂热延绵不绝,神色自若毫无慌张之意。
夜弘初一身金线玄服,气度雍容,面容冷峻,目光锐利地直视这他最宠溺却也最令他失望的皇子——他早已不将夜慕参当作自己的骨肉了。
“儿臣拜见父皇。”夜慕景恭恭敬敬地跪在案牍前一丈远的波斯毯上。
“慕景……”夜弘初摆了摆手,示意他平身,“听说你对国子监的案子有些眉目?”
夜慕景起身上前,依旧是低着头,躬身作揖,“没错。”
“说说看,你都知道些什么。”夜弘初漫不经心地摊开一本奏折,似乎并不打算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请父皇治罪儿臣。”夜慕景的腰俯得更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