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慕参苦笑着放下白发,“都是我活该,我认了。”
凌商想说些什么,可又觉得,任何语言在此刻都太过苍白。
在这样一个静谧的清晨,想要拥抱的人却毫不留情地拍开了自己的双手——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心碎的?
夜慕参深深吸了一口气,声音愈发冰冷,“昨晚我不想说的,因为你看起来也很累。可是……我现在觉得,有的话还是挑明了比较好……”
直觉告诉凌商,夜慕参接下来的话,自己一个字都不会想听到。
眼底闪过一道寒光,伸手扣住夜慕参的脖子,力道几乎将其捏断。
语气狠戾,“别说了。”
夜慕参痛苦地干咳了几声,凌商立刻懊悔地松开手。
暗淡光线里的神情显得惶恐不安,声音里满是愧疚,“对不起,刚刚……”
夜慕参摆了摆手,“不用道歉。我都知道。”
话音刚落,好似有一双幽冷的恶魔之手从后脊将凌商整个人撕裂,啃咬他的每一寸筋脉。
轻轻抚着夜慕参的颈,“你……都知道?”
“梦到你都有半年了,若还不知道,我岂不是太蠢了……”夜慕参半是无奈半是厌恶,“你对我……”
剩下几个字,他再也说不出口了。
凌商浑身僵住,痴痴呢喃,“我对你……”
夜慕参眉心拧出深深的褶印,半晌才缓缓开口,“哥,你放过自己吧。”
“我……”
“以前的事,也都放过吧。”
“放过?”凌商迷惘地望着他。
想要狠狠撕烂那张恶毒的嘴,又想安静地躲到他看不见的角落。
“我做了许多不好的事。小时候,还有半年前……都是我的错。我很差劲,也很不好,一点都不值得让你动感情……而且,”夜慕参下定决心似的捏了捏双拳,“而且,我也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
说完,他如释重负般地松了口气。
漆黑的眸子流动着灰冷的光华,不带一丝感情地望着凌商。
看着眼前这张过分俊美的脸在一刹那枯败凋零,夜慕参依旧是无动于衷。
“你想掐死我么?想要我的命,想让我的余生都忘不了你么?凌商,不,哥……你觉得,你是恨我更多一点,还是……”
“别说了!”凌商仓皇打开房门,逃了出去。
清浅的晨光被竹林切割得零零碎碎,正如他断线的意识。
空气里溢满生意盎然的蝉鸣声。
潮湿的泥腥味令他作呕,地面上回旋的光斑令他目眩。
随手拍在一棵竹上,掌锋在竹竿中间切开一道平滑的斜面。
一棵修竹就这样倒在他面前,墨绿的竹叶簌簌翩飞。
他早就知道自己对那家伙动了心。
但没有想过,自己对这人究竟有多放不下。
不是想不清楚,而是他没有那样的资格去细想,更不敢触摸那扇禁忌的门。
所以,只要逃避,只要让他走得远远的,只要不断地自我催眠、封锁自己的心,就可以扼杀自己错乱的感情,就可以安心执行自己的使命……
可是夜慕参却将他自欺欺人的遁甲当面戳穿了。
生生剥除他脆弱的伪装还不算,还要将他本就残缺的、不设防的心挫骨扬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