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伯伦和自己的父母之间,是存在一定的恩怨的。
伊莉亚马泰尔是奥伯伦的姐姐,两人自幼形影不离。原本伊莉亚与雷加·塔格利安王太子已经成婚,但是雷加却在明知莱安娜史塔克,也就是琼恩雪诺真正的生母当时已经与劳勃拜拉席恩有所婚配的情况下,在比武大会上,将冬雪玫瑰的桂冠戴在了莱安娜的头上。
托三眼乌鸦之力,琼恩雪诺看见了过去,亲眼证实了这段传言。
母亲莱安娜的美貌的确很与众不同,出于私心,琼恩认为父亲撩妹的手段相当之高,用母亲最爱的花编成的桂冠当众示爱,如果男未婚女未嫁,算得上是相当浪漫的传说了。
但只可惜,现实是,伊莉亚公主出身高贵,容貌也不俗,并且是个心地善良之人。因为父母私奔,而导致了她身为多恩的公主,受到了不应有的屈辱,雪诺觉得非常抱歉。
而后,更因为父母双双私奔一事为导火索,引发了七国的巨大动乱,魔山带人一路杀进了君临,残杀了伊莉亚与雷加的一对儿女,并在此后尖杀了伊莉亚。此后,多恩与西境的梁子算是结下了。
当然,这是他不能改变的既定事实。造成悲剧的原因除了父辈之间的恩怨情仇,又牵涉太多其他因素,即使他重生到那个年代,也无力扭转局面。
但是,听刚刚奥伯伦的语气,似乎对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有所怀疑,并且对自己的父母恐怕积怨已深。
假如他真的被确认自己是雷加与莱安娜的儿子,真名还是伊耿·塔格利安,恰好和伊莉亚王妃惨死于魔山之手的那个孩子同名……恐怕他无法释怀之余,还会对自己深恶痛绝——这也不怪奥伯伦,毕竟他和姐姐伊利亚马泰尔感情极为要好,自己的爹妈干的事情的的确确足够他记恨的了。
只是,可惜了,放眼七国,有能力帮助自己的人,其实并不多。奥伯伦本可是其中之一,但是……
虽然他可以放下对泰温的成见去帮助提利昂参加比武审判,但毕竟更大的原因是为了向魔山复仇,并且提利昂与泰温父子关系失和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自己这个存在,实在是相当的尴尬。
直到肩上的小龙咬了他的手指,琼恩才从无尽的忧虑和思考中抽身而出。
“你饿了?是吗?”
绿色的龙鳞微微颤抖着,剐蹭在雪诺的脸上,小龙的神情看起来格外亲昵。雪诺忍不住心中一阵柔软。虽然身处这个世界,还没有真正的盟友,可是这一人一龙倒也算得上相依为命。
“你要快点长大,我唯一能相信并且依赖的,也就只有你而已。”雪诺轻声说道,回望着阳戟城的异国风情,产生了一种格外孤寂的感觉。
他早在梦境中预见了维斯特洛大陆的未来,当长夜来临时,一切的私人恩怨根本不再重要,他可以放下个人情绪,只为了在永夜到来的那一日确保所有人都能生存下去。
生死面前无情仇。只是可惜,并非所有人都看得透这一点。
然而,为今之计,他唯一拥有的战力,也不过只有梅丽珊卓和这只幼年的龙,除此之外身边再无可用之人,也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
大约在多恩住了约莫有十天半个月,君临城那边暂时风平浪静,没有任何消息。
琼恩虽然不放心奈德史塔克,可是毕竟多恩距离君临也并不很近。奥伯伦虽然热情好客以礼相待,但绝不可能事无巨细都派人禀报,因此,他便以三眼乌鸦之力暗中观察着都城的一切动向。
起初,驾驭这种力量还有些困难,甚至在神识回到现实中,会产生一种无法分清现世和过去的混淆与错乱。不过琼恩雪诺很快适应了这种感觉,克服后,便越加得心应手起来。反倒是适应了每日在梦境中,掌控着全局的这种体验,虽然说,事关自己的情况下,他能看到的,从来都只有一片空白。
直至这一日。
琼恩做了一个极其混乱的梦。
他在梦中,看见父亲雷加极其温柔地抚摸着王妃伊莉亚已经高高隆起的肚子,用那可以唱出动听歌声的嗓音轻声低喃,“以征服者之名,他的名字是伊耿·塔格利安……他就是预言中的王子,他的歌就是冰与火之歌。”
或许这是一个噩梦,父亲的表情格外陌生,他有着塔格利安特有的银金色长发,尽管生出一副多情而英俊的脸,却注定了只能让女人心碎罢了。
雷加塔格利安专注地看着伊莉亚的神情,并不像是在看妻子——确切的说,他只是盯着她的肚子。但那双眼睛,却也不似一个父亲在看着自己将出世的儿子。
画面一转,仍是父亲雷加,仍是一个孕中的女人,仍是那个神秘莫测的表情,不过多了一分温柔与不舍,或许是因为女人是莱安娜史塔克。
“莱安娜,我的挚爱,大战在即,我或许不得不抛下你去战斗。”他握着女人的手,这一次,他多了几分专注和柔情,“看在诸神的份上,我不知道能否回来见你。但我知道一件事,你我之间,必然生死与共。”
“雷加·塔格利安,如果可以与你在天上重逢,我无所畏惧。”莱安娜的眼眶里有几分湿润,但她美丽的脸庞上挂着一种格外坚强的笑容,伴着孕中的母性光辉,让她看上去出奇的动人。
“我们的孩子,他的名字,伊耿塔格利安。”雷加摸了摸莱安娜的肚子,非常笃定地说道,“他会是预言中的王子。”
莱安娜虽然有些疑惑,但并不多言,只是点了点头。然后用手轻轻抚摸了雷加俊美的脸,凑上去附上一个离别之吻,眼角有泪珠溢出。
画面再一转,绝境长城之外,异鬼大军冲破了防线,所到之处,尽皆冰雪。
冰雪覆盖的一个山洞里,老树盘根错节,一名老者被困在其中,缓缓张开了眼。他再次盯着雪诺,“我们都无法逃过自己的宿命。”
说着,树枝从地底破土而出,缠住了琼恩雪诺。其中一根蔓藤格外用力地在他已经失去知觉的手臂上越缠越紧。
明知是梦境,痛觉却无比清晰。手臂越发肿胀,而后生疼。
在某一个猝不及防的瞬间,半截手臂落在了地上。
琼恩雪诺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袖管,忍不住叫了起来。
……
他在深夜里忽然从床上惊醒坐起,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左臂。
还在。
轻轻松了一口气。
忽然,在房间里响起了另一个人的声音:
“那么,看起来,你做了一个非常糟糕的噩梦。”烛光骤然点亮,奥伯伦马泰尔坐在椅子上,目光冰冷沉静。
带着一分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