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听过伊里斯的传说。
“他最后的时间里只有一句话,”詹姆兰尼斯特曾经如是说,“「全都烧死」”
明知他真正敌对的,是远在绝境长城以北的异鬼,只是伊里斯因为日渐四面楚歌的王位而疯狂,于是落了个惨淡收场。
但这恨意太深,即使琼恩明知道疯狂是自取灭亡,却无法平息下来。
三眼乌鸦的力量对他来说,太过于沉重了。
哒哒的马蹄声踏入了北境,有来自君临的使者正在快马加鞭运送来自君临的“恩赐”之物。
当雪诺隔着百里之外,看清了那行囊中的物品时,全身的血液都随着怒意沸腾了起来。
“你的心很乱,如果不是我,而是一个想要杀掉你的人,你就会死在浴室里了,私生子。”柔软的身体贴上琼恩,特蕾妮带着女性特有的幽香靠近了他。
琼恩的身体微微一僵,他皱眉看了看特蕾妮。
“你不应该来这里,我记得他们给你准备了额外的房间沐浴。”
水雾氤氲间,特蕾妮那少女特有的香气格外惑人。
她笑起来如两道弯月的眼睛闪着星辰的光芒,柔软的金发和窈窕的曲线都和她的毒药一样致命。
但最致命的,莫过于她对自己的魅力一清二楚,并且能善加利用。
一个漂亮的女人并不可怕,诚然特蕾妮是漂亮的,但放眼七国这种等级的美人枚不胜举——但是她的异国风情,浑然天成的甜美,与那种自知自信混杂在一起,就像甜睡花一样诱人,且无从设防。
“你的声音有点发抖,你知道吗?私生子?”她轻轻笑着,松开了挡在身前拿着汗巾的手,露出了洁白如乳鸽的身体。
琼恩的眉更皱了几分,“出去。”
“出去?”特蕾妮格格地笑出了声,“你希望我这漂亮的样子被其他人看去吗?”
琼恩不再作声,这女孩就是个妖精。
特蕾妮媚眼如丝,她纤细的手指在他腰际滑过,缓缓将头靠在他的肩头,轻声道,“我长这么大,就算是父亲,他只教会我生存,从没有人像你一样,在河间地时你很凶地叫我离开,却只是为了保护我,并且面对格雷罗克里冈的时候,你丢掉了一只眼睛……别,不要避开的我眼睛,我喜欢你眼睛里的红色。”
她的目光里带着一种令人动容的纯洁,痴痴望着琼恩,“你是第一个保护我,亲吻我的男人,就算回到多恩,我也忘不了你。”
她轻轻贴上了琼恩雪诺的身体,抱着他倒在水中,直视着眼前的青年,一字一句道,“所以我也要成为你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这样才公平。”
水声缭绕在她细细的沉吟中,两人不可描述地迸发着革命的友谊,完成了生命的大和谐。(是的,来砍我吧,画风突变了。)
鲜红的血液顺着特蕾妮的腿缓缓流下,融入水中,再无觅处。
她咬牙微微忍着痛意,抓紧了琼恩雪诺的肩膀,完成了女人一生中最惊艳的蜕变。
“私生子,以新旧诸神的名义起誓,你的命是我的,我的命是你的……”特蕾妮昏昏沉沉在琼恩的怀中睡去,她还在轻轻地呢喃着什么,但声音渐渐轻柔模糊,几不可闻。
琼恩雪诺神色复杂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她叫他私生子——无论纠正多少遍,她始终这样称呼他——明明知道他真正的身份。
而各种理由,他很清楚。
他的痛苦,就源于他什么都知道。
琼恩起身披衣。找了条毯子把特蕾妮裹了起来,抱去了卧室。
昏暗的烛光下,特蕾妮睡着的神情尚未褪去少女的羞涩,又平添一分女人的妩媚,看起来风情万种,无限妖娆。
少女在睡梦中不安稳地翻了个身,轻轻呢喃着。
琼恩俯身在她额头上点了一下,转身走了出去。
当女孩的体温从他怀中消散后,琼恩的眼神再度变得冰冷。
“这世界上没有神明,如果真的有,那么我所相信的神只有一个——复仇之神。”
他这样说着,关上了房门。
走向临冬城的地下墓窖,他望着莱安娜的石像静静出神片刻。
“或许我可以称你一声母亲?你和他以征服者之名为我命名,然而我却没能征服任何人,我以为自己能改变的,能守护的,都化作了泡影……原谅我无法成为你们的骄傲。或许有一天,我会成为史塔克和塔格利安都羞于提及的存在。”
脚步声从远处响起,他轻轻叹了口气,口中已有了初秋的霜白寒气。
“你听见了吗?母亲?战争的哨声正在打响。”
城内,临冬城随着大门敞开而次第点燃了城墙下的烽火,于长夜里迎来了一个从君临派来的使者。
一个金发的兰尼斯特青年疲倦不堪地下了马,双腿都在发抖。
“以安达尔人、洛伊拿人和先民的国王,七国统治者暨全境守护者,拜拉席恩家族的乔佛里一世之名,我来北境,赐予汝等新君的封赏。”
他从马背上下来,递上来一个木箱,把“封赏”放在了桌子上,反常的是,他的抖动不仅没有因为放下重负而停止,反而更加剧烈。
罗伯史塔克坐在主位的长桌上,看着来人,神情严肃而不置可否——他在极力模仿奈德的神态举止,并且可以说惟妙惟肖,若是飞鱼看到,或许会称他“确实继承了史塔克的血液”。
只是,他们都知道,奈德史塔克不会死而复生。
“你可以坐下休息。”罗伯伸了虚指,示意来人坐下。
“谢……谢谢。”那人战战兢兢,有种惊魂未定的样子,他忌惮地看了看自己带来的箱子,挑了一个较远的位置,隔开一段距离,这才准备落座。
他似乎是连夜快马加鞭,累的喘不上气,全程低着的头除了明晃晃的金发几乎看不见表情,偶尔抬起头,对上房间里的每一个人,都立刻又低下头去。
面对北境人那沉静、悲愤却又清明的面孔,他觉得接下来要开口的话很难以启齿。
这时,一阵低沉的笑声从身后传了出来。
“一个兰尼斯特……在你们的小王子杀了北境守护者之后,你们怎么敢踏入临冬城的大门?坐在临冬城的椅子上?”
身穿黑衣的青年一边戴上了一副皮手套,一边笑着看向来人,他的语气很轻松,不似罗伯那么沉稳威严,甚至有几分轻浮,黑色的卷发还带着刚沐浴完的水珠,五官清瘦俊美,较之罗伯史塔克的英气多了一份阴郁及阴柔。
但是信使看着他,不觉一阵寒噤。
那青年的一只眼睛漆黑如点墨,另一只则红得如同鲜血,泛着危险的光芒。
他笑着,而杀意却从那双异色的瞳孔中倾泻,冻结了空气与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