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恩雪诺冷静地看了看劳勃,露出一个微笑。
“我的父亲是临冬城的艾德史塔克公爵,尽管我没有冠以他的姓氏,但是我流着他的血液。他抚养我长大,教我读书识字骑马射箭,他教我永远不背叛家人和朋友,至于雷加坦格利安,我连面也没见过,就算你是七国的国王,也不能强行塞我一个半路冒出来的父亲,而且还是一个死人。”
奈德望着琼恩,神情有一些恍惚。
劳勃围着琼恩转了两圈,发出阵阵的冷笑,“很好,很好!”
他忽然用手一划,把整张桌子上各种昂贵的水晶酒具、黄金镇纸、锡制烛台等,连着一些古旧精美的书籍悉数扫落到地上,发出七零八落的声音。
“奈德已经承认了!你的这个父亲已经亲口承认了!难道你是兄妹违背伦常所生的?!七层地狱啊!你这个撒谎的小杂种!”劳勃气不打一处来,呼哧呼哧的喘着气,汗水从他两三层的脖子里拥挤在一起缓缓流过亚麻的内衫。
他踢过一本地上的书籍,径直把其中几份手稿踢到了琼恩的脚下,“你自己翻开来查看!”
琼恩低头,在破损的封面上,依稀辨认出了几个字迹。
这是总主教的手稿。(※这里不知道有没有原著的内容,但是暂且就按照原创内容写了,不影响后续阅读。)
“七神在上,我见证了这对新人的婚姻。雷加坦格利安与莱安娜史塔克。愿七神保佑他们,和他们的爱情结晶。”
手稿已经被揉得非常褶皱破旧了,字迹难以辨认。
琼恩摸了摸手稿,说不出是高兴还是悲伤。
这恐怕是他离自己的亲生父母最近的一刻。
最近也最远的距离。
他握紧了手稿。
劳勃冷笑,“这是雷加坦格利安的阴谋,真相是他挟持了莱安娜!他强迫总主教写下了这些狗屁不通的东西!”他上前,拎起了琼恩的衣领,“承认你的母亲是被强尖的,告诉我你以坦格利安的姓氏为耻,然后穿上黑衣去守夜人军队里,我就饶你一命。”
琼恩抬头,用左眼凝视着劳勃,露出一个无畏的笑容。
“你要听真相吗?真相是我母亲根本不爱风流成性的你,就算没有我父亲雷加的出现,你也从没得到过她的心。你杀了我,也只不过多一个被她深深憎恶的理由。婚姻永远不能成为你绑住她的手段,无论你是否是七国的君王。”
“住口!你这个小杂种!”劳勃怒极,扼住了琼恩的脖子。
琼恩雪诺带着极其恼人的微笑,他的五官忽然无比清晰地和雷加坦格利安重叠在一起,除了那只左眼终究该死的,与莱安娜的眼睛一模一样。
劳勃的手有些颤抖。
或许是因为酒精。
或许是因为那只点墨的漆黑瞳仁。
“劳勃,他是莱安娜的血脉,仅剩的。”奈德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似乎有些疲倦。
劳勃闻言,顿了顿,最终骂了一句粗话,重重把琼恩摔到地上。
琼恩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大概都震了震,他没说什么,只是笑笑站起身。
“我记得从北境来君临时,沿路经过河间地那会儿,你的骨头可没这么硬。”劳勃狠狠看着琼恩,神情格外复杂。
他恨不得立刻把琼恩碎尸万段,却舍不得那漆黑漂亮的眼睛。
雪诺扬眉,对视着劳勃的眼睛:“那时候你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也信任尊重我的父亲。我说过,我真正的父亲,只有史塔克公爵一人而已。你比我更了解他的人品高尚,否则你何须不远千里去找他求救?”琼恩正了正衣服,直勾勾看着眼前过分发福的男人,语气森冷。
“劳勃拜拉席恩,你已经是孑然一身了,你如果还要推开我父亲,那么你就一个人在红堡等死吧。但是别拖我父亲下水。他有深爱的妻子等他回家。”
奈德喉头一梗。
琼恩从小就不像一个孩子,他很会察言观色。即使是生性残暴无法无天的乔弗里,看到震怒的劳勃都会有些不寒而栗,偏偏琼恩一点也不怕。
他既非痴傻也不迟钝,平常事事思虑周全,并不是逞匹夫之勇的愚笨角色。激怒劳勃,无非仍是想要祸水自引来保护他这个“父亲”。
越是如此,他越觉得欠这孩子一个正常的童年。
“劳勃,看着莱安娜的面上,你真的要斩断她和这世上最后的一点联系?”
奈德站起身,护在了琼恩身前。
劳勃拜拉席恩的脸色涨至猪肝色,赤红之下,阵阵发紫。“奈德史塔克,坦格利安什么时候收买了你?我要杀了那个怀了孕的银发丫头,你说不行!我要杀掉这个雷加的孽种,你也说不行!你想看着他们夺回铁王座是吗?!你真的要保护这个小畜生,就去和他一起见七神去吧!”
“你以为这把铁椅子真的有人稀罕?除了你坐在上面只会吃喝拉撒和瓢寄,任何人都知道它代表的是责任与义务。你尽管坐在你的铁王座上继续浑浑噩噩度日吧,放我父亲回北境,不要让他替你擦p股。”
琼恩冷冷看着劳勃,“至于我这颗脑袋,你如果真的那么想摘了,就摘了吧。等你将来死了,可以慢慢向我母亲解释,为什么你会以爱为名,先在多年前杀了他的丈夫,又在多年后杀了她的兄长和骨肉。前提是七神怜悯你,不会让你身处地狱,而永远不得进入七层天堂,并且我母亲还认得出你现在这副样子。”
话说开了,他也就无所畏惧了。相反,看着劳勃脸上肥肉因暴怒颤抖,出离愤怒的模样,倒是让琼恩觉得有几分快意。
他知道这样杀人诛心的手法有些残忍,可是这种将人内心深处最深的伤疤撕开的感觉,又令他觉得畅快。
最重要的是,他知道,劳勃不会真的下杀手。
果然,劳勃震怒着,大吼道,“滚!滚出去!来人!把他们两个给我关起来!”
冲进来几名陌生的御林铁卫,他们将琼恩和奈德带走。因为两人都没有反抗,因此没有闹出多少动静。
国王的寝宫恢复了安静。
劳勃站在镜子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的咒骂着:
“那个小畜生,小杂种,我真应该杀了他……但……”
那清冷的黑色眼睛带着不满、薄怒、鄙夷的神情望着自己的时候,就与莱安娜当年看着自己的目光无二。
甚至连那带点算计的智慧与狡黠也如出一辙。
这世间再不会有的眼神。
明知道那青年算计着自己的心思,孤注一掷赌他无法恨莱安娜。
他却还是一败涂地。
他败给了琼恩。
也败给了莱安娜。
一怒之下,抄起一只纯金酒杯砸向了华丽的落地镜,砸碎了一地的碎片。
偌大的寝宫传来劳勃拜拉席恩低沉的声音。
“莱安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