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沈安然收集到的情报,青阳王李孛弼应该是在李真淳的生辰晚宴上,被李真淳亲封为太中大夫的。
李真淳收回了李孛弼青阳王的称号和封地,正式任命他为士大夫,在中央朝廷做官。
只是这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已经喝醉了,被人抬进了长安殿就寝,因此一概不知。
旁人不告诉我也就罢了,为何连李真淳亲自派遣来的使者都不告诉我呢?这不免让我心生疑虑。
难道是有人故意向我隐瞒消息吗?可这又是何必呢?我和李孛弼虽然关系不太亲密,但也没有敌意啊,他在朝廷当官为何不让我知道呢?
对此,沈安然给出的解释是:“大周王朝,不需要两个安陵王。”
意思就是,我是光禄大夫,李孛弼现在虽然低我两品,但和我的职责是一样,都是给皇帝进谏言。也就是说,我不在的这段日子,李孛弼辅佐皇帝处理朝政,已然完全取代了我,那么等我重复官职,这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更可怕的是,无论是韦相还是苏相,都对李孛弼很是欣赏,认为他才能出众,身为李孛弼的学博,孟太傅更是对李孛弼赞不绝口,没事就跑到李真淳那里夸他几句,再加上李孛弼本来就精明能干,政务处理几乎完美,久而久之,李真淳也开始钦佩并重用李孛弼了。
我知道这些之后,扶额叹了一口气,哀怨道:“本王在朝廷本来就受人排挤,这样一来,哪里还有立锥之地啊。”
沈安然不以为然,反而笑若春风道:“王爷莫慌。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
我听罢,更加沮丧了,觉得等这头风症再拖个数十天,朝堂一定又是一番光景了,到时候,也许李孛弼就真的替代了我待在李真淳身边……我和李孛弼不太熟络,也不知道他到底有几分真心实意,万一他为臣不忠,起了谋逆之心,而李真淳又没有我的庇护,岂不就要完蛋了?
我越往下想,越是感到不安,咬着唇瓣问沈安然:“这哪还有好的方面啊……”
沈安然深深地看了我一眼,微笑道:“当然有。比如说,王爷可以提前辞官,隐退别居。”
我听罢,一阵恍然。
对呀!朝廷上青阳王取代了安陵王,我也就不用在这破皇城待下去了,也不用天天提防着有人要取我性命,而且李真淳一定不会亏待我,说不定在我临走之前,还要送我几车银两,这样一来,我连下半生的吃穿用度也不用愁了,还可以和碧朱沈安然一起游山玩水,岂不是一举多得吗?
如此一想,我竟然有些欢喜雀跃,看着沈安然,不禁喜形于色道:“也是啊,这样就可以和你私奔了!”
话一脱口,我才发现自己一下子没收住,把心里话说了出来,抬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沈安然,希望刚才风太大了,他没听清。
可惜,沈安然还是听见了。他身形一怔,向我递来一个探询的目光,轻声道:“王爷方才说什么?”
我一惊,脑袋飞速运转着,慌忙道:“本王的意思是,这样就可以和沈公子一起私吞王府的财库了。”
沈安然挑了挑眉,不解道:“王府的财库,本来就是王爷的东西,何来‘私吞’一说?”
我被他问到了,忽然有些心虚,胡乱瞎编了一通,支支吾吾道:“其实……这王府财库的钱不全是本王的,还有一部分是皇上以前资助的,可我离开后,不打算还清那一部分了……当然算私吞。”
沈安然眯着好看的眼睛,带着笑意继续问:“那王爷为何,要和沈某一起私吞?”
他的脸突然凑近,我猝不及防地向后退了一步,刚好退到了一旁的矮井边,矮井拌住了我的双腿,我上半身不稳,眼看就要头朝下栽进井里,却被沈安然伸手拖住,一阵兰香扑面,随即而来的,是沈安然温暖的怀抱。
沈安然低头看着我,轻轻笑道:“王爷,小心。”
他明明又把称谓改回来了,我却没有距离感,反而胸腔暖暖的,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我本想推开他,可他的怀抱却出乎意料地,让我感到踏实安心,我便不再挣扎,任由自己趴在他的怀里。
沈安然没说什么,只当我是头风症犯了,保持着抱我的姿势,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我的背,低声道:“王爷,你可知道青阳王入京后,第一个拜访的人是谁?”
我被他身上的清幽的兰香熏得醉醺醺的,闭着眼,迷迷糊糊问道:“谁啊?”
沈安然似乎轻笑了几声,突然凑到我的耳边,悄声道:“孙上将军,孙斌。”
我一惊,连忙从他的身上弹起来,一脸不可置信道:“他怎么会和金吾卫上将军有联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李孛弼和李奕欣都是陈贵妃所生,而陈贵妃当年,不就是因孙斌的妹妹——孙昭容陷害,而被打入冷宫的吗?
李孛弼怎么可能和孙氏联手呢?
除非他和李真淳一样傻,认为全天下都是好人,不然,他就是胆识过人啊……
我在心里捏了把冷汗,前思后想了一下,觉得现在果然还不是离京的好时机,于是抬头看着沈安然,坚定道:“不行,本王现在还不能辞官。”
在没查清这一切之前,我不能就这样随便地离开李真淳,不能让他成为任人刀俎的鱼肉……
沈安然的双眸,温润如玉,他动作轻柔地把我扶好,浅笑道:“王爷,其实,这其中还有不少故事。”
我一愣,疑惑道:“此话怎讲?”
沈安然微微一笑,道:“王爷还记得孙上将军的长子,孙承恭吗?”
我点头道:“记得,他不就是李玉和的驸马吗?”
沈安然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不可琢磨,他低眉轻声道:“可王爷或许不知,原先要许给孙公子的人,却是明德郡主,李奕欣。”
我听罢,满脸惊愕地望着沈安然,不解道:“那为什么孙承恭成了李玉和的驸马啊?”
沈安然笑道:“其一,是因为晋欢公主芳心暗许,其二,自然就是……”
沈安然故意停顿不说,我急忙追问:“就是什么?”
沈安然月眸盈盈,眼带笑意,继续道:“因为孙将军的妹妹,害死了明德郡主的母妃啊。”
我:“……”
确实如此,李奕欣和孙承恭之间还隔一个杀母之仇。
好有道理,我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