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人集聚的别墅区,珞蓝在门卫讶异却又不失温善的目光注视下,将车拐过几道蜿蜒且呈现出“Z”型的长道驶入欧宅大院。
“少奶奶?”第一个见到珞蓝的佣人神情之中的惊喜多过惊讶,他放下手里打扫用的工具,赶忙跑到驾驶室外,为女主人殷勤地打开车门。
他刚要将珞蓝搀出来,却听到她摇了摇手表示自己不下车,接着问道:“小美回来了吗?”
“小美?”仆人的眼睛在别墅上下左右四处大量过后,狐疑之余反问道,“我没有看见她,咦,她不是在外面吗?很久没回家啦!少奶奶,难不成她回来啦?”
听着面前老实巴交的仆人前言衔继后语的说辞,珞蓝意识到小美不在欧宅,立时又问道:“刘管家呢?他在不?”
“在呢。”佣人轻快地给出了回答,尔后就冲着拱形门内的人大喊道,“刘管家,少奶奶找你。”
刘管家在呼喊声下快步走出,在眼光接触到珞蓝的那一刹那,惊叹道:“少奶奶,你……”
忽略掉刘管家表情里的吃惊光色,关心着父亲与小美影踪的珞蓝兀自急盼盼用征询的口吻说道:“刘伯,小美没回来?”
然而刘管家以为她是以陈述的腔调来与自己交谈,遂肯定道:“是的,没回。”
下一秒,珞蓝只觉得心里“咯噔”一声,恍若心弦断开一条口,让她浑身提不起劲,讲出的声音亦是绵软无力:“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夏爸也是?电话关机,也没有其他办法联络得上,这可如何是好?”
“好好的人不会不见的。”刘管家不知少奶奶在担心什么,唯好用自己的念想来劝慰着她。
“不是啊,三个多小时前他们就离开医院了,夏爸也与我讲好了要回家的,可人没回不说,手机也不通,还两个人都是,这不是莫名其妙嘛!”珞蓝的所言的确应景。
在这个用惯了手机联络的时代,如若有那么一刻你找人却无果而终,心里自然要揣测一通。
了解清楚状况的刘管家冷汗涮涮直流,他也认为事情冥冥中透着诡异,于是就潜心潜力为女主人分忧解劳:“少奶奶,依你的话,他们两个是结伴回来的吗?没有旁人?”
“还有关先生。”珞蓝提及他,脸上的阴霾消散几许,然而瞬时又暗沉下来,“他那里早就把状态接驳到了留言信箱,也是群龙不见其首。”
“我好像听说他是青龙帮二当家,我知道他们的居点在哪,不妨到那里找找。”刘管家服侍楚氏二代的老臣子,而常年寄居在商界元老和精才身边的他,固然掌握了好多在这个世界生存的良计妙招,因此区区的地址定当难不倒他。
由于珞蓝的特殊身体情况,刘管家承担了司机一职,而且他熟悉道路,由他开车显然是理智之举。
他凭借着留存在大脑里的路况和坐标,不费吹灰之力,只是开了蛮长一段时间的路程才将车停在了一抔耸立着青砖红墙的四方屋前。
举目望着眼前景象的珞蓝大为讶然,没想到在这物欲横流的都市里,竟还隐藏着此种俨如民国时期才会筑建的矮屋庭院式样的房子。
顾不得思索,急于找人的她顿时打开车门就靠近那大敞的绿漆合金门,未等她抬脚便听到门后一个呼喝的声音:“你是谁?到这里做什么?”
俗话说“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此刻的趋势便是如此,珞蓝柔弱中不乏毅定地给予了回答:“你好,我找二当家。”
话音在静寂的空气里逐渐挥散开去,珞蓝在门槛边等待了许久,依旧未见刚才询问的那个男子现身,她眯起眼侧眸看向刘管家,莹睛中皆是疑惑: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询问完,那人就无影无踪了呢?
“估计问话的是该帮的看护,现在悄然无声可能是去通传去了,咱们等会。”刘管家娓娓对她解说着,貌似对帮派的流程很是精熟。
刘管家的猜测果然没错,不一会,关益才便在手下人的带领下赶至门口,在看到来访的珞蓝后,闪着笑意地静看着眼前的女人,随后热情招呼道,“珞少奶奶,刘管家,快请进吧!”
尽管“盛情难却”,但这一刻显然有别的事更为紧急,珞蓝不得已要拒绝关益才邀请的好意,迫不及待道:“你知不知道小美去哪啦?还有你究竟有没有把我爸送回去?”
“我把她们都送到了龙泽庄园附近的路口啊!”关益才从珞蓝的表情意识到了不好的预兆。
不敢大意的他努力解释着自己不把小美送到欧家的原因:“夏老到了环山路,忽然觉得有点不舒服,想着也许是老胃病犯了,家里又没有储备的,就想去药店买点,可就在那时,我接到了帮派的急催电话,就只好在路口把他们放下。”
“药店?”珞蓝回想着家旁边的药店,记起父亲最常去的那家,便在手机里一阵搜索,找到一个号码后即拨了过去。
在珞蓝怀着希盼心绪的聆听着药店的接线员的回应时,却获知孟震东的确到过药店,只不过在数小时前就已离开。
与此同时,关益才亦拿着手机拨打着小美的电话,等到他挂掉手机,和珞蓝脸上的神色大致相同,皆为无奈的失落。
此时,关益才的组织能力瞬间得以施展,他号召帮派内的百余弟兄开了一场简短却急迫的会议。
在那可容纳百人的会堂里,关益才站在主事位,撑开四肢以便俯瞰四周的手下,更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能听清他的旨意。
而他的身后是巨大的电子屏幕,其上正逐一显示着小美清纯可爱的样貌以及孟震东满头白发却依旧挡不住攫然精神的照片。
关益才的眸子从屏幕中收回,他分派任务的声音如同按上马达的动力车般直抵众人的心底:“这两个人在过去的四个小时内下落不明,以致到此时此刻也无法得悉他们的影踪,我要求各位弟兄提高警惕力找到他们。”
青龙帮在外界人士眼里是以黑帮的背景崛起的,至今它在人们脑中的印象依然如故,然而在其逐步向正规道路谋求发展的历程里,从来所承办的均是合法合理合情合义的正派事。
“请二当家的放心,就算把这座城市翻个底朝天,我们兄弟也必定把他们带到你面前。”一个看似是万人之上,二人之下的混混首领高声应道。
在一帮人不遗余力寻找失踪之人的时候,与刘管家、关益才他们兵分四路的珞蓝也踏上了漫漫的棘途。
夏爸,小美,你们在哪里?她在马路边漫无目地的寻找着,泪恍若雨下,悲戚瞬间蓄满心头:阿宸躺在病床上就似活死人一样,不问世事,如今夏爸与小美皆不知影踪,可该如何是好?
脚下的沙石浆险些将珞蓝绊倒,她急忙扶住一旁的树根才免了一场意外,其左顾右盼使劲呼唤,企图寻回亲人。
路人纷纷向她投来异样的打量眼光,眼里既有同情,亦有疑惑,甚至还有与己无关的鄙视,尽管他们神情万千,但始终没有一个人愿意向这位无助的孕妇伸出援助之手。
不远处传来公交车的喇叭声,珞蓝闻声扭过头看向马路对面,却发现一个中年男人的挺拔身影像极父亲,顷刻间便对逐渐逼近的车不管不顾,直接冲向马路,而害怕就此错过机会的她嘴中更是不停叫喊:“夏爸,爸。”
“呲呲吱吱。”一声巨大的公交车刹车声几乎穿破每个人的耳膜,公交车司机狠狠踩着刹车,唯恐闹出人命,尽管心里对孕妇横穿道路的行为很是不满,但碍于公众场合也没有大骂出口。
他只是在等到车子平稳停住时探出头,对失魂落魄的女人高声提醒道:“小姐,过马路看着点车,出了事我最多属于交通肇事,而你不仅会丢了性命,很有可能一尸两命。”
饱受惊讶的珞蓝好久也没回过神,只是怔怔的拦在车前面,任由强射白炫的大照灯光辉笼罩着自己娇小羸弱的躯体。
路人一个个的站住脚步,用紧张中带着浓烈探究意味的神情察看着眼前的奇像,尔后即是指指点点,议论不停。
夜晚的微风突然刮起猛风,而那身穿白色连衣长裙的女子亦顺风倒下,那道风景俨如秋季落叶飘落,呈现出一种凄美韵态。
一辆银白色宾利车在地面勾画出一条完美的曲线后停在了马路右侧,没多时,从豪车上走下一位长相俊逸绝美的男子,他大步流星跑至斜倒在公交车前端的女人身边,不费多大气力便把她横抱在手,快步奔往那后座门大敞的车方向。
整个过程短暂迅速,完全不拖泥带水,他不仅无视行人,而且对身形庞大的公交车熟视无睹,他的一双瞳仁只看得见她。
朦胧中珞蓝好似感觉到了清风拂面的惬意感,她恍惚的神智渐渐苏醒,并想着:我在哪里?为什么我的身体在左右晃动?我的头好痛,眼睛好涩,刚才我难道哭过?为什么要哭?因为阿宸么?啊,夏爸,小美!
她骤然惊醒,手指攀上椅背,适巧戳碰到一团犹如钢锥般的短发,她立马恢复神智,环顾着自己身处的环境和那掌握着方向盘的男人,语气清冷道:“你放我下车!”
但,感受到她浓烈敌意的莫翔以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一味将眼线投射在面前的路况上,好像在昭示着自己是个驾驶车辆途中完全负责认真的良好市民。
珞蓝以为他不作回应是因为自己不施恩的举动,遂凝气道:“莫先生,我感激你又一次救了我,我拜托让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