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连嫣然望着白盛离去的欢快背影,若有所思。
烟波在一旁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了?”赫连嫣然问道。
“元娘,其实十二殿下还挺不错的……”烟波努力挤出个笑脸,道。
“所以呢?你想说什么?”赫连嫣然微微挑了挑眉,问道。
“十二殿下俊颜无双,如今又对元娘动了心思。若是元娘也有意于他,不如……”
“不如什么?假戏真做吗?”赫连嫣然瞟她一眼,冷声道,“这样的话今后休要再提。”
烟波很少听到赫连嫣然这样严厉的语气,连忙跪下认错:“烟波知错,请元娘责罚。”
“殿下与我不过是相互合作,各取所需罢了。真正令殿下动了心思的不过是我能为他带来的好处。
殿下是个聪明人,亦不会轻易生出什么男女之情。而我这个心死之人,又怎么会再对谁有意?
今后你只管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旁的不必多费心神。”
“烟波谨遵元娘教诲。”烟波看着面前古井无波的少女,拧紧了眉,却终未再多少一句。
……
白盛带着皇帝给的两名侍卫又到了户部衙门。
门房见他又来了,紧着赔笑脸给通传。
户部尚书领着官署上下出门迎接。白盛负着手走在最前面,轻车熟路地进了签押房,大大咧咧地往桌案后的官帽椅上一坐,脸上带着的温和笑意,令户部尚书怎么看怎么觉得后背冷飕飕的。
“陈尚书,怎么一直站着呀?快坐快坐。”白盛热情地招呼着,丝毫没有身为客人的自觉,仿佛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殿下面前哪里有下官坐的地方。下官站着就好,站着就好。”
陈尚书觉得今天的十二皇子莫名的有些可怕,别再是挖了什么坑就等着自己往里跳呢吧?越想越觉得有这种可能的陈尚书站得更加笔直了。
白盛露出个自以为还挺亲切的笑容,道:“陈尚书乃是我大越的股肱之臣,让你这么干站着,我又如何能坐得踏实?算了,我与陈公一同站着吧。”说着竟真的站了起来。
陈尚书哪里能让十二皇子陪自己站着,赶忙道:“殿下快快请坐。下官这便坐下,这便坐下。”说着搬了把圈椅,在白盛对面坐了下来。
白盛也落了座,只看着他笑,笑得陈尚书心里直发毛。
好半天以后,陈尚书实在顶不住了,率先打破了沉默:“殿下,关于赈灾银两一事……”
“陈公是在照章办事,我都明白。无规矩不成方圆嘛,一切就按照户部章程,该怎么来就怎么来,不急不急。”白盛笑眯眯地说道。
陈尚书不由得奇怪今日的十二皇子怎么变得就这般好说话了。前两天虽然没有明着发火,但任谁都看得出他不痛快。
陈尚书摸不清白盛打的什么主意,只好陪着笑脸应道:“殿下如此明事理,令下官好生敬佩。”
白盛点点头,道:“皖淮府此次的水患颇为严重。致使不少农田淹没,房舍倒塌,百姓也多有伤亡。
说来也是凄惨呐,田地没了,粮食颗粒无收,房子塌了,连个容身之所也没有,受了伤没钱看病没药材医治,眼看着连命也要丢了。
皖淮百姓的日子可怎么过呀。”白盛面露悲天悯人之色。
陈尚书赶紧接话道:“殿下所言极是。下官也深知皖淮百姓之苦,时刻记挂着赈灾银两之事。
奈何数目巨大,实在不敢有任何差池。手下的人办事不利,下官也很是头疼。唯有烦请殿下再等等,再等等。”
陈尚书也不愿故意为难白盛,只是迫于五皇子与六皇子分别施压。他无意卷入皇子们的党派之争,却也不得不给些面子。
赈灾一事自然不能马虎,皇帝为此发了多大的脾气,他是深有体会的,额头上的肿块还没完全消下去,这教训哪能转头就忘?
他早已备好银两,只等十二皇子出发前一日再行奉上。如此一来,既完成了两位皇子的交代,又不耽误朝廷的正事。便是叫皇帝知道了,也不至于太过苛责他。
“陈公不必紧张。”白盛出言安慰道,“我不过就是感慨一下罢了。
再说陈公也知道我那准皇子妃,如今的闻喜县主。旁的不敢说,银钱是实实在在不缺的。大不了让她先替朝廷出了便是。”
闻喜县主实实在在是眼下的新贵,这封诰可是值三十万两白银、四千石粮食、数百车的药材物品呢。
看着十二皇子与有荣焉的小脸,陈尚书在心里很是鄙夷了一番,嘴上却不得不奉承着:“殿下与县主高义,必将成就一段佳话。”
白盛从袖中抽出一张写满字的纸,忽的话锋一转:“可是啊,朝廷已然承诺了要拨款四十万两,既说了就不能食言,否则今后还怎么取信于民?
所以嘛,赫连氏再有钱也只能是先行垫付,这还是迫于赈灾一事实在紧急才给了他们如此殊荣。
我这里有份字据,写明因户部筹措银两不及,向赫连氏借款四十万两,来日归还。
还劳烦陈公签了它。闻喜县主今日便可传令调动银两。”
白盛说完,将字据递给陈尚书,陈尚书接过,越看越觉得心惊。他终于明白了今日的不安来自何处。
十二皇子这是有备而来,且是准备得极为妥当。这份字据,他若是签了,便是丢了户部乃至整个朝廷的脸面,皇帝一旦知晓,绝不会轻易放过他。
“下官极是佩服闻喜县主为国分忧之举,然已叫县主出了许多钱物,不好再借这么多银两。下官已在督办此事,必不会耽误殿下启程。”陈尚书立即表示道。
白盛听了却一脸严肃:“陈公此言差矣。赈灾一事刻不容缓,依着户部眼下的办事进度,什么时候能拿到欠款还说不准呢。我断不能冒这样的风险。陈公还是快签了吧。”
“殿下,这就不必了吧……”陈尚书还想说什么,白盛却朝两旁的侍卫使了个眼色。
二人会意,一人上前将陈尚书牢牢按在椅子上使其动弹不得,另一人取了朱砂,抓起陈尚书的手蘸了蘸,提起往字据上一按。
行云流水一般,动作之迅速令陈尚书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