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相思梨花落问佳期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不可战胜的赫连嫣然赫连嫣然带着皇帝的手谕,将李氏从刑部大牢里带了出来。
至于李氏被她带去了哪里,却没有人知道。不是不想盯梢,只是不能,办不到。暗中尾随的人不少,却尽数被晴风堂悄无声息地处理了。
这些消失得“眼线”背后的主子们迟迟等不来消息,就知道自己安插的这些人是折在赫连嫣然手里了。而他们自己,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总不能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尤其是告诉皇帝自己派人盯着赫连嫣然的一举一动吧?这像什么话?
皇帝对他们这些明争暗斗向来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着他们争抢,各凭本事。原本都是私底下的事情,大家都默契的谁也没有掀到明面上来。
占了便宜就暗自得意,吃了亏就告状?那是小孩子才干得出来的。
在证明了白盛的清白之后,赫连嫣然就被皇帝当场召见。谁也不知道他们在那重重帷幕后面说了些什么。之后没多久,赫连嫣然就出现在了李氏的牢房前。
马车载着赫连嫣然与李氏,穿过了大街小巷,缓缓驶进了皇城边上一座外松内紧的庄严院落。
身着常服的皇帝正坐在院子里看书,身边只有为他打着黄罗盖伞的福总管一人。
赫连嫣然带着战战兢兢的李氏经过一道道明桩暗哨,终于进了院子。
见了皇帝,先后跪地行礼。
皇帝闻声将目光从书本上移开,抬眼看向两人,唇边带了抹笑意:“快起来吧,别动不动就跪,那是宫里的规矩,在这院子里不讲究这些。”
很明显,这些和颜悦色的话语都是对着赫连嫣然一个人说的。
“臣女遵旨。”
赫连嫣然依言起身,李氏却没敢动弹。
“怎么?都叫了起却还要跪着,你是耳朵聋了吗?”皇帝余光睨了李氏一眼,冷声道,与方才对赫连嫣然说话时判若两人。
见惹了皇帝不悦,李氏如惊弓之鸟一般一下子从地上弹了起来。
皇帝这次连眼神都懒得给她一个,对着赫连嫣然又是一副慈爱的模样:“事情都问清楚了?”
“回禀陛下,此事干系重大,臣女以为还是请您亲自问话更为妥当。”赫连嫣然的分寸始终拿捏得十分得当。
“嫣然丫头,你不必这般谨小慎微,你比那些不争气的儿子们更叫朕放心,朕知道你不会胡来。”
皇帝说完,把书搁在了手边的小几上,习惯性地往后靠了靠,意识到坐着的不是金銮殿上的龙椅,这才坐直了身子,对着李氏冷冷道:“朕不管你是真的不知礼义廉耻还是迫于无奈才做下了这等丑事。
是闻喜县主进言,你才有机会把事情的始末说清楚。不过,你也仅有这么一次机会。
不管你说了什么,是真是假,朕都不会再听第二遍。”
李氏被皇帝的一番话说得抖如筛糠,她深深的明白自己在他眼里不过贱命一条,况且她令皇室蒙羞,皇帝只会恨不得立时宰了她。她能有机会开口就已经是皇帝大发慈悲了。若是一个不小心,自己就真的没有机会或者说没有命再说话了。
“罪妾,罪妾……谢主隆恩。”李氏不停地磕头。
皇帝见李氏被吓得如同打摆子似的直哆嗦,心里鄙夷,果然是没见识的妇道人家,这般不经吓。
他的目光不自觉得瞟向李氏身边站着的赫连嫣然,虽然半垂着眼帘,一副恭敬柔顺的模样。谁又能想到,如此娇小的少女,竟然能做出一桩桩惊天动地的举动呢?
单说运道,白盛的确比他的兄弟们强了太多太多。
皇帝不再作他想,对着李氏道:“想好了就说吧。”
李氏又磕了个头,结结巴巴的开了口。起初说得有点乱,但越往后就越顺,也越清楚。她本以为自己会在忍不住痛哭失声,可是并没有,她的眼泪早就流干了。
皇帝静静地听着李氏的讲述,面色不辨喜怒,心却越来越沉。
他的这个四儿子,想抬举都抬举不起来。私下里胡闹些也就由着他了,就算是让李氏服侍他与老六兄弟二人,皇帝也觉得没什么大不了。
先前还信誓旦旦对着白盛情意深重,扭头就夜奔他的四哥为姬妾。这种朝三暮四的女人,皇帝最是厌恶不已。她所承受的一切苦难都是用情不专的报应,是她咎由自取。
他的儿子,他可以不喜欢、不重视,且决不允许旁人轻慢,更何况是这样在两兄弟之间朝秦暮楚。
李氏的死活,皇帝并不在意。
就算被老四和老六磋磨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可是他没想到,老四竟然荒唐到了这等地步。惦记着他这个皇帝金口玉言许给白盛的妻子不说,为了陷害白盛,竟然完全不顾皇室的颜面!
这样的儿子,如何能担得起大越的江山社稷?
他这个父皇已经纵容他太久了。
不成气候就是不成气候。
他给了皇后足够的体面,她却把他的嫡子教成这般没用的东西,只会在女人身上撒气。她就是这么母仪天下的?
也是时候让皇后和她背后的那些人清醒清醒了。
琮王?他也配用“琮”这么尊贵的字吗?玉,向来是君子人品高洁的象征,他的儿子,侮辱了他精挑细选的封号。
皇帝沉默许久,才让福总管把李氏带出去安置。
福总管把黄罗盖伞立好,这才领命带人下去了。
院子里只剩下皇帝与赫连嫣然。
“嫣然丫头,依你看此事应当如何处置?”皇帝问道。
“一切但凭陛下发落,臣女不敢僭越。”赫连嫣然垂着眼帘恭敬道。
“若是朕只惩处李氏,却放过琮王与璃王呢?”皇帝忽然很好奇赫连嫣然的反应。
“陛下英明。”赫连嫣然回答得毕恭毕敬。
皇帝对她这番回答丝毫不感到意外,但他更想知道她的想法:“若是由你处置,你会如何对待琮王?”
“剥皮抽筋,千刀万剐。”赫连嫣然没有一丝犹豫地回答道。
皇帝听后,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大越赫连骄娇女’。果然是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
皇帝止住笑,道:“再怎么说那也是朕的儿子,还是皇后嫡出,你的胆子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回禀陛下,臣女只是内心这般想而已。”赫连嫣然答得十分坦荡,“大越,是陛下的大越。大越的一切皆由陛下作主。无论陛下做出怎样的决断,臣女都会遵从。”
“只是遵从,心里却并不服气。”
“回禀陛下,臣女以为,遵从就已足够,不必在意内心是否服气。”赫连嫣然半垂着眼帘,不动如松,“因为不论内心服气与否,都是要遵从的,服气也好,不服气也罢,都改变不了这一结果。”
皇帝却有点不依不饶:“朕想要的是心悦诚服。”
“回禀陛下,这个居做得严密周想,敏璋王殿下被设计得百口莫辩,若不是因为那一剂方子,这罪名可就真的扣在殿下头上了。
臣女离京不过数日,殿下就遭此劫难,今日那匆匆一面,臣女发现殿下消瘦了许多。
殿下平白被人陷害,他有口难言,内心的苦楚亦不为人知。
若是今日殿下被定了罪,那么在天下人看来他就是有罪的,无论事实的真相如何都不再重要。
百姓们只当是看热闹,茶余饭后又有了新的谈资。
官员们也只会感慨一声‘人不可貌相’。
殿下的这辈子,也就那么毁了。
没人在乎他的清减以及他内心的煎熬。
更没人会去质疑他是否被人冤枉陷害。
陷害殿下的人,若是任由臣女处置,那么他的下场一定是生不如死的。臣女不会让他轻易死去,这世间各种折麽人的法子,臣女会在他身上都试上一遍。
说句不大恭敬的话,刑部大牢里的所谓酷刑与赫连一族藏书楼里孤本奇书里记载的相比,委实不够震撼。
臣女有的是好药,可以保证吊着此人的性命。即便成了一摊烂泥,也绝对是喘着气的烂泥。
可臣女不会这么做。
因为做主的是陛下。
敏璋王殿下已经证明了清白。
无论陛下怎样发落这件事的始作俑者,臣女都不会有任何异议。”
赫连嫣然说话的时候,语气始终是平静的,可皇帝却听出了其中的坚决。他知道,她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违背心意刻意讨好自己,也没有装腔作势故作大方贤淑。
“你对盛儿,还真是情意深重。”
皇帝还想说什么,却见福总管匆匆地走了过来,神色焦急。
皇帝示意他上前。
福总管对着皇帝耳语了几句。
皇帝听了,眉头深深地皱起。
他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命福总管退下,想了想,对赫连嫣然道:“刚得的消息,玳王旧疾复发,说是不大好,只怕已是十分凶险。
太医院能去的御医都去了,不过想来作用不大,他们就从来没顶过什么用。”
皇帝顿了顿,似乎是在压制怒火,长长出了一口气,对着赫连嫣然温声道:“嫣然丫头,京里的四大圣手皆对你恭敬有加,惟命是从,不如就劳烦你请一两位去老十府上走一趟吧。”
“陛下言重了。
臣女遵旨。
臣女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