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开。”帝曜吐出两字,声音中有种特意压制的平静。
“不放。”摇着脑袋,凤倾颜再度抱紧了他一些,仿佛下了死心似的,怎么也不放手,不单如此,嘴上也没停。
帝曜只觉得好吵,吵得他一度压制的全部负面情绪,全都在一层层的绝提、瓦解,脸色暗沉之下,心绪烦乱之下,终是震开了她,“够了,你到底想让朕怎样?朕不想对你发火,你就偏要惹朕是不是?要朕发火你才开心?”
“我没这样想,我只是……”
“只是什么?你明知道朕最不喜欢有人威胁朕,你偏偏做了,你明知道朕现在最在乎的就是你,你偏偏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你明知道御君邪是朕的仇人,你偏偏拿他跟朕相提并论。”
那一刻,没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他从未曾想到自己最爱的女人会那样看待他,他竟然对她来讲是一个……
“凤倾颜,朕在你心中就是那样的人?一个控制欲极强的自私鬼?你就那样看待朕?”
“我没有……”
“没有?你还敢说没有?”
见她还狡辩,帝曜忍不住低吼一声,一种失望,一种痛心,愈发清晰起来。
猛然拂袖,他转身就走。
然,刚转身,她又扑了上来,双手牢牢的抱住了他腰际,“你干吗这样啊,我没这么想你,真的没这么想你,我只是一时气愤,一时……好嘛,我承认,我承认我是毒嘴,我就跟御妖精一样嘴欠,我嘴欠了,我有罪,我认错,我都认了,我跟你道歉,对不起,你不要这样好不好?”
说到最后,声音中已经多了一丝哭腔,她真的被这样的他,给吓到了,她觉得这样的他好可怕,好陌生。
“曜曜。”
轻唤着他,她用脸蹭往他背部,她就这样这边蹭着,边唤着,语气低迷,模样可怜。
她的手,亦是抱得他非常紧,比先前还要紧,仿佛生怕他离开一般,用尽了力气,竭尽了全力。
一时间,他沉默了,所有怒火和心痛,忽然间有些冻结。
她的依恋,他感同身受,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依恋着她?他喜欢她的笑容,喜欢她的可爱,甚至她的一切小暴力,她总会令他感觉很开心很温暖,有她,就仿佛再阴霾的世界都会变得晴朗起来,就仿佛再冰冷的心都会春暖开花。
他知道,他是离不开她了,再也离不开了,自从爱上的那一天起,她注定是他的全部,注定是他的生命,注定是他的整个世界,所以他宁愿倾尽天下,也要护她周全,所以他宁愿付诸一切,也要给她一世长安,所以,只是……
“不管有意也好,无意也罢,那一刻,至少那一刻,你是那样的想的吧!”
不是他小心眼,爱计较,只是她的话,她的想法,真的太伤人了。
那一刻,他简直觉得自己快要支离破碎,甚至不敢置信,她会说那样的话。
那一刻,他的心就仿佛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块,他甚至听到了流血的声音。
那一刻……
有多么在乎,就有多么疼痛,有多么在乎,就有多么失望,那种疼痛,无法言喻,那种失望,无法述说。
偏偏,他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所以他选择了不见面,暂时不见面,因为他怕见她,怕见到她会忍不住发火,怕见到她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怕见到她会再也冷静不了。
偏偏,她想见他。
偏偏,她不竭余力的要见他。
偏偏,他还是对她发了火。
偏偏……
“对不起。”
凤倾颜此时已经不再解释或辩驳,只是低声向他道歉,声音中带着一丝可怜兮兮。
帝曜又一次的沉默了。
最终,他还是没离去。
之后,使用巫法后倦意卷席上来的他,就地便在兴乐宫入了眠。
在他疲倦沉睡的日子中,凤倾颜格外老实,让福公公给帝曜称病之后,几乎是一步不离的陪着他,他偶尔醒来,她会喂他吃饭,会跟他聊天,反正,都是她一个人在说,他一句都没回过,这天也是一样,这是一个晌午。
这天,他终于复原,两人便在屋子中用着膳,她坐在他对面,边吃,边跟他说着话儿。
从她的话语中,他明白了不少事,甚至是她口中一直所谓的亲爱的,原来叫苏药。
原来,那个时候,她喊的药药,也是苏药,她的好姐妹,不是他。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有点不爽,很可能还会有些气恼,但现在已经没有了,更多的是一种失然。
“你没必要什么都告诉朕。”
吃完,放下碗筷,见她还在自暴自己的一切,帝曜嘴角不禁抽了抽。
而这一声,却是让凤倾颜整个人都激动了,说是听到神音也不为过,这些天,他虽然住在她宫中,但却没跟她说过话儿呢,蹭蹭蹭的便窜了过去,眼巴巴的看着他问:“你原谅我了?”
帝曜敛下眸子,没回答,其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何种心绪,只是面对如此的她,他实在无法提起气来,就像当时,即便想离去,脚也像生了根似的,在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下,再也无法移动,最终变成了留下,默认一般的留下。
好吧。
他心软了。
他确实心软了。
对她,他总是很容易心软,如她,对他一样。
想起她对自己的‘特别不同’,他看了她一眼,起了身,“朕回宫了。”
“我送你。”
尽管他自称着朕,但他跟她说话了,就是一个好的开始啊,说明他气真真的消得差不多了,被她所伤的伤口也恢复得差不多了,只差一个引子了,时间的引子,时间一到,定然能痊愈,于是凤倾颜自告奋勇的要送他,在他没拒绝之下,更加的眉飞色舞,一路上,嘴就没消停过,那副讨好的谄媚样,看得帝曜暗暗无语,这姑娘似乎每次犯错,都是这般,要么落跑,要么竭尽所能的跟他卖乖。
偏偏……
好吧。
偏偏,他就吃这一套。
忽然,走到宁心殿,她却停了下来,声也止了,他回头看她,心下有些不解,却听她道:“亲爱的,我就不进去了,我可是很识趣的姑娘,我知道你沉睡了那么几天,肯定不少事要处理什么的,你就安心处理吧,我晚上再来。”
说完,还亲了他脸颊一口,这才,嗯,蹦蹦跳跳的离去,背着手蹦蹦跳跳的离去,心情看起来自然也是不错的,帝曜嘴角勾过一抹弧度,爱上凤姑娘,心果然是硬不了呢,随后,他转身进了宁心殿,宁心殿中,福公公正在案几边整理奏折,只要他不在,这些都是福公公在办,福公公会把这些奏折一一分好轻重缓急,待他批阅。
“皇上,您回来了!”转眼见得来人,惊喜的说着,福公公上前时,又看了一眼后面,“娘娘?”
“她回去了,晚上来。”说了一句,帝曜坐到案几前,看了一眼这些天堆积的奏折,转而问向了福公公,“情况如何?”
“回皇上,如皇上所料。”
福公公说,只此一句,帝曜已明白,有些事没必要非得说个明明白白,不然隔墙万一有耳就不妙了。
而帝曜的一切动静,自然也是很快有人回禀到了赵太后那里,听到这个,老实讲,她特别的不理解,如以前一样,仍旧没搞明白帝曜称病的原因,尤其这个时候称病多日才回宁心殿,她怎么想都觉得奇怪,还有凤倾颜的‘死而复生’。
“难道,是因为君邪所说的那什么奇术的原因?”
“难道,病?就是君邪所说的不能轻易动用奇术的原因?”
“……”
不得不说,赵太后果然是只老狐狸,从不理解,到猜测,到猜测到最后,情况几乎已是相差无几,只不过没法确定而已,赵丞相听言,也道:“娘娘,既然如此,我们应该不必担心这个了,想来,若无意外,他应该是不会动用的。”
“哀家知道,只是哀家还有很多疑惑,别的暂且不说,其实,哀家有一件事一直很不理解,既然他会跟君邪一样的奇术,若想杀哀家和你们,可以说轻而易举,可以说能不损一兵一将,便能做到,我们也防不胜防,无法去防,因为毕竟不了解,而且他若动用后,尽快把朝堂给稳住,琅邪的虎视眈眈,自然不会再成问题,但偏偏,他没有这样做,这才是让哀家最不理解的。”
“你想想,就算打个万一,那种奇术是伤敌三千自损八百的东西,可君邪既然动用过一次,敢动用,说明那东西不会导致死亡,至少不会导致立马死亡,既是如此,他何不一劳永逸的除掉哀家?若是一劳永逸的除掉哀家,岂不更好?”
“即便到最后,他自己也会受伤,总比这样跟哀家耗着好不是么?”
听到赵太后连番的话,赵丞相沉吟了下,“娘娘,有些话,老臣不知道该讲不该讲。”
赵太后闻言,不禁笑了下,“赵丞相太多虑了吧,我们是亲人,是血脉至亲,有什么该不该的,你难道会觉得哀家会因为一句话,而生气不成?哀家心狠手辣,哀家不否认,但哀家还知道自己姓什么,所以赵丞相想说什么,直说无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