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采虽是个商女,可她未语先笑,笑容可亲。
这些官家女儿,虽然不见得十分喜爱江采,却也是乐意和江采说那么几句话儿。
江采命人送来白玉杯,里面盛着女儿红。
她甜甜的笑了笑:“这女儿红原本是江南名产,埋在了地上,过了许久,女儿出生时候埋了下去,嫁人时候才挖出来。若要饮时,将陈酒与新酒各自兑了一半,入口方才香醇。此酒入口软绵,甜甜的,只是后劲儿才不少。”
说起这江南风物,江采是头头是道。
王珠不喜饮酒,只小小的饮了一口,江采性子却是爽快,一口就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了。江采皮肤微黑,俏丽得很,如今被酒气一熏,面颊却也是不觉浮起了盈盈红晕,瞧着好似涂抹了一层胭脂,更是增加了几许俏丽。
“瞧来江家虽是商户,却也是十分忧国忧民,对这赈济灾民,均是这般上心。牵头赈灾,可是比官府还有些本事。”
王珠眸子流转,瞧着江采。
江采好似没听出王珠的言外之意,脆生生说道:“九公主可是给咱们江家面上贴金。官府牵头,让商家筹集赈灾物资,一不小心,就传出个官府压迫富户的名声。如今遍请客人,那么这也不过是民间一桩美事,江家虽然做了牵头的,可是却也是担不起什么。”
王珠目光闪动:“既然是如此,往常又是如何行事的?”
江采又福了福:“身为商户,所为之事也是有限。兖州漕运发达,船只来来往往。如今到了兖州的粮食药材,只进不出,尽数买了下来。等到灾民到了,一半以平价卖出去,使得本地百姓不至于买到高价米粮,一半用来开设粥铺,赈济灾民。如今城中大小商户都是来了,纵然捐赠有多有少,却个个约好,不抬高米粮价格。”
王珠轻轻一品这女儿红,果真如江采说的那样子,入口软绵绵的,是十分好喝的那种酒。
“商人追逐利润,这原本是天性,既然是如此,本州的商户又岂肯如此吃亏?”
王珠不觉向江采垂询。
“公主说笑了,今日来的都是达官显贵,谁敢得罪官府,以后吃下去的还是要吐出来。如今九公主来了,更是不需担心。更何况既有平价的米贩卖,那么抬高了价钱,那也是没人光顾,只会折了自己的银子。更何况兖州本来富庶,既然有余钱,今日这些商户也乐意在官家人面前卖个好。所以江家算什么,九公主来了,方才是这一次的主心骨。”
江采侃侃而谈,说得头头是道。
她虽然是女流之辈,可是说起话儿来,却也是确实不输给那些带巾的男儿。
“可江家运营如此,谁知道会不会私下操作,行什么不端之事。”
王珠却十分不客气,目光落在了江采身上。
江采却顿时一片欣悦之色:“九公主果真是蕙质兰心,聪慧无比,就是说到了关键之处。实则无论是官府,还是别的商户,均会有人查账。如今若九公主也命人监管,那就更好不过,这样子一来,更不会有人说江家的流言蜚语了。”
无论王珠说出何等刁难的问题,江采都面上堆欢,说得可谓十分妥贴。
更何况照着江采的言语,若当真实施,和百姓也是一桩很好的事情。
只是若是如此,江家想来在百姓之中更有威望了。
况且除了这个,王珠其实还有一桩未曾想得十分明白的事情,心里也是不觉有些迟疑起来。
就在此刻,一道婀娜的身影却不觉盈盈而来。
王珠瞧了瞧,并未如何上心。
来的女子容貌清丽,温婉可人,虽然不是什么绝色美人儿,却也是平添些许风致。
周芸芸原本生得可谓清清秀秀的,如今那么一张脸儿上面,却也是不觉流露一缕忧愁之色。
何止周芸芸将晏修看成了囊中物,就是周家也何尝不是如此?
周芸芸被打发回家,顿时也是不觉成为家中的笑柄。
这一次,周芸芸更是听闻,家里似有意为自己说一门亲事,却也是并非极好的亲事。
她原本想要求求容秋娘,让容秋娘对自己心软。岂料自己去了侯府,如今连大门也不许自己踏入,生生被逐走了去。周家几番上门,也都是吃了闭门羹。
想到了这里,周芸芸内心不觉堵了堵,更是想要搏一搏。
众目睽睽之下,周芸芸顿时也是跪下来,十分凄然说道:“九公主,我服侍侯夫人多年,一直一直,都将自己当成晏家的人。我从没想过什么正妻的位置。别说小妾了,就算是个丫鬟,我也是心满意足。可是如今,我进不得侯府大门,实在实在,也是很想见见侯夫人。侯夫人身子骨弱,我,我实在是担心得紧。”
周芸芸这样子做,是自己什么脸面都不要了。
只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己若是不博一博,自己又有什么运气呢?
可是王珠却不一样,她一个大夏公主,好歹总是要脸面的。更何况如今王珠那未婚夫婿脸儿虽然是毁掉了,却仍然还在。如果传出王珠争风吃醋,为难自己,那么王珠顿时也是会落下那么一个背信弃义的名声。
周芸芸并不觉得容秋娘能狠下心肠,必定是王珠一番算计,方才让自己没机会踏入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