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冷玉一般的手腕之上,轻轻缠着一串儿木制的佛珠。
碧灵宫中之人,无不是好奢靡,衣衫配饰,无不是绝好。
只是眼前的圣音,却是穿着寻常素衣,就是足上也是踏着一双草鞋。
这样子的慈悲与温和,似乎并不是高高在上的,而是说不尽的亲切。
仿佛你伸出手,对方就会握住了你的手掌,给你融融温暖。
一片杀伐之气之中,伴随圣音缓步而来,竟似隐隐带来一缕悲悯柔和。
修罗蕴含血腥的眸子扫了圣音一眼,却不觉轻轻的扭过头去。
她面颊之上,竟似流转了几许厌恶之意。
与圣音联袂而来的长老天权,却也是名俊雅潇洒的中年男子,举手投足之间,更隐隐显得气度高华。只不过他容貌藏在面具之后,并不露出来。
其余几名长老,就算形容被人知晓,也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是这位长老天权,代替碧灵宫结交各国权贵,向来也会遮挡住自己容貌,并不让别的人瞧见。
如今人既然来得齐了,在场之人俱是单膝跪地,比着手势到肩头。
“属下,恭迎宫主。”
而那众人中心的少年,一身漆黑如墨的衣衫在风中轻轻漂浮,竟似将眼前这幅清雅的花海画卷染上了一抹极为浓艳的墨色。
他明明显得如此突兀,却仿佛是将此处所有的色彩凝聚在身上。
而碧灵宫宫主面具之后的面颊之上,蓦然却也是浮起了轻轻的笑意。
那样子的笑容,隐隐有些朦胧,却隐隐有着说不出的自信。
眼前这些恭顺的下属,其中必定是有将自己除之而后快。
不过这也是没什么可担心的。
碧灵宫总是如此,勾心斗角,算计杀伐,也是没一刻少了去。
而他,则终究会将权柄收入自己的掌中,将天下踏在了自己脚下。
碧灵宫宫主缓缓的登上了马车,他自然是要离开这片琼花林了。
可是偏生在这个时候,他的内心之中,却蓦然流转了几许的焦躁之意了。
这样子的焦躁,充盈了自己的胸口,让他的内心充满了急切。
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生生在提点自己,催促自己——
快一点,要再快一点,将整个天下掌控在自己手中。
到了那个时候,自己才可以,可以——
只是还可以什么,他内心之中竟似一片空白,怎么也都想不起来。
碧灵宫宫主踏上马车的动作顿时也是微微一顿,背后几道眸光顿时暗生猜测。
其实既然是出生于碧灵宫,那也就没谁是干净的。
妩媚娇俏也好,气度高华也罢,甚至连那纯善圣洁,也不过是一张张面具。
那一张张光鲜华丽的面具,遮掩住自己的本来面目,掩住了内心的嗜血野兽,游走于各国的权贵之间。
一旦寻到了机会,必定是将上面这位碧灵宫宫主狠狠的撕咬,甚至将血肉都食之殆尽。
风中,似乎也是只有琼花花瓣轻轻挤压的莎莎之声。
这一刻,碧灵宫宫主脑海里似乎流转了一缕模糊的念头。
一道炽热如火的身影,就是掠过了他的脑海。
然而这丝念头,却也是悄然消散。
他极轻微的甩甩脑袋,稳稳当当的上了雕龙百兽车,任由珠帘掩住了背后那几道含义不明的眸光。
只不过就算坐在了软榻之上,碧灵宫宫主仍然是心思晦暗不明。
他脑海一片空白,却解释不了内心那缕焦躁灼热究竟是如何一回事情。
却只知晓,有什么东西,分明是蠢蠢欲动的,让他整个人微微焦灼,甚至不觉急切起来。
两月之后,江水滔滔,官船之上。
一片手掌轻轻把玩一枚玉雕的琼花,少女眼睛里不觉流转了几许思绪。
旋即,这枚玉坠儿,方才轻轻的被王珠藏入怀中。
江风轻轻拂过了王珠的衣摆,让王珠乌黑的发丝轻轻拂过了清秀的脸蛋。
如今兖州之事已经平复,陈后疾病也是痊愈。
陈家分家之后,据说那位陈老太君也是已经自尽身亡。
夏熙帝更是一道圣旨,招了王珠回去。
在王曦的游说之下,贺兰知这位兖州知府既然已经没了,朝廷自然是另行任命。
整个兖州土著,几乎因为这一场大祸尽数凋零。
王珠瞧着渐渐远去了兖州城,眼中蓦然流转了几许笑意。
想当初自己初来兖州,那些迎接自己的兖州权贵,几乎都是消耗殆尽。那双晶莹的黑眸之中,却也是隐隐有些冷漠之意。
兖州这块肥肉,到底是被她王珠尽收囊中!
时光匆匆,从她来到兖州算起,也是已经有小半年时间。
王珠回过头瞧着京城的方向,雪白的脸颊却也是流转了几许的冷漠。
母后染病,被逐出了京城。那时候,自己内心之中发誓,那些算计之人,必定是会将苦果生生吞咽而下的。
他们加在母后身上的东西,必定是要千倍万倍的奉还!
“九公主,江面风大,你倒也是要小心身子。”
那男子嗓音十分温柔,就是最软绵的女儿红,可都是没他的嗓音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