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容过去的时候,何婉已经躺在床上睡下了。
喜儿在边上陪着,喜碧走过来,对着云容轻声地说道:“刚才哭了好久,这才睡下了,估计是太累了吧。听喜儿讲,昨天到今天,都没好好休息过。”
云容皱着眉头:“那是当然的。昨天忙婚礼累了一天了,昨晚上又……算了,不提了。”
喜碧回头看了眼床上的何婉,拉着云容往外走:“小姐,咱们去外面说。”
两人来到了外面院子里,喜碧问道:“小姐,事情怎么样了?你们商量出个解决办法没有?”
“刚才唐正卓和他那个娘先后来了。”
喜碧惊了:“怎么?他们过来干什么?是来接表小姐回去的,还是……”
“接婉姐姐回去?”云容冷笑着:“喜碧,你到底把他们想得太好了。他们是来摊牌的。”
喜碧面色一敛,“那小姐,你们怎么处理?”
“这种情况下铁定婉姐姐吃亏,我们还能怎么处理?”
喜碧震惊:“你们答应了?那表小姐怎么办?她还这么年轻,这才过门就休出府去,以后让她怎么在世间立足?”
“喜碧,你这话怎么说的?”云容将眉头微微一皱:“你跟在我身边这么多年了,难道还有着这样的思想?怎么,婉姐姐这样就完蛋了吗?怎么就不能再世间立足了?”
喜碧解释道:“小姐,我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担心……唉。小姐,咱们的那些想法固然是有道理的,但是,这世道岂是容我们想怎样就怎样的?表小姐这事出来了,以后不知要受多少旁人的眼光呢。”
喜碧说着,朝房门的方向看了看:“她性子又那么柔婉,我担心她承受不住?何况,世上男子几乎都介意这样的事情,她日后若是想再出嫁怕是难了。”
云容却不以为然:“你说的固然是在理的。但是,也不是绝对的。在我看来,只要是好女子,不管外人怎样评说,总有那么一个男人会看中她的好,义无反顾与她在一起的。就算没有这样的男子,又如何?难道女子这一辈子就注定指着男人过?”
“小姐,这话放在你我身上自然是可以的,但是,表小姐就……你认为她真的能一辈子孑然一身吗?那得多坚强才能做到。”
云容沉着面色说道:“所以,婉姐姐不能再这么柔柔弱弱下去了。她是极聪明的,心思也很缜密,我不希望她就这样被埋汰了。太可惜。”
“小姐的意思是……”
“我不能放着婉姐姐这样就不管,我得帮帮她。给她找点有意义的事情做,否则,就这么放着,总免不了要自怜自艾,回头铁定要把自己逼到死胡同里,会出事的。”
喜碧认同地点了点头:“小姐,你说的这个话有道理,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关键,我们要怎么帮她好呢?”
“反正她是不能回江南云家去了。”
“确实,这边出了这样的事情,若再回去,云家那些人又要有多少非议。回去无益。”
“既然回去无益,就索性留在都城里。至少有表哥陪着她,总是与别个不同的。”
“可是小姐,你别忘了,留在都城,这唐家的人也在呢。这里可说是表小姐的伤心地。这对她好吗?”
“难道就因为是伤心地,因为唐家在这里,所以就躲开吗?没有这样的道理,婉姐姐又没有做错事情。”
“表小姐自然是没有错的,但是那个唐夫人……”
“你放心,后续的事情我都处理好了。唐正卓也会承担起他应负的责任,所以,接下来若论丢脸的话,只有他们唐家丢脸,不会是婉姐姐。”
喜碧一愣,不解地打量着云容:“小姐,你怎么处理的?”
“我首先把唐正卓打了一顿。“
“什么?打了一顿!”
喜碧惊呆了。
“嗯。”
“小姐,你……”
“九小姐,喜碧姐姐,我们小姐醒了。”
喜碧还想说什么,喜儿突然在门口冲她们喊道。
喜碧错愕:“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走。去看看。”
云容说着,率先进去了。
喜碧在后面跟上。
何婉已经醒了,脸色十分憔悴,失魂落魄的。
她看着云容进来了,忙坐直了身体,满目殷切地看着她。
云容的内心因这何婉的那个眼神蓦地一颤,人就站在了那里。
何婉看着云容,良久良久,才颤抖着双唇,问道:“他们还是要把我休出门吗?”
“……”
云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握住了何婉的手。
何婉的手紧紧地抓着被子,冰凉,发颤着。
云容抬起头来,看着她通红的强忍着眼泪的双眸,她咧着嘴,呜咽着,肩膀都在微微的发抖,但是,就是固执地,倔强得不肯掉下一滴泪来。
此时的何婉在云容的眼里就好像是在忍受着极端的酷刑与折磨的苦难者,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是精神上的心灵上的折磨。
她,何其无辜!
若是生在现代,这点事算什么!
毕竟放在现代,不管是不是完璧之身,人们对此的态度宽容得太多了。
哪像古代这么苛责!
何况何婉根本没有任何的错!
云容不禁想,在这个时代,有多少女子是如何婉这样的情况,而她们又是怎样被无情地摧残掉的!
想想,心里便闷痛无比,难以忍受。
她什么话也说不出来,安慰的话,劝解的话,甚至替她骂唐家的话,她都说不出来,她只能用一个紧紧的拥抱,用轻拍她后背的方式,那么陪伴着她,伴她度过。
何婉终于忍不住了,呜呜地放声哭了出来,嘴里喊着:“我就知道的,我都知道的,怎么会……怎么会就这么算了呢?唐家不会就这么算了的。九妹妹,我,我今后可怎么办呢?”
云容说道:“婉姐姐,听我的,先别管今后如何,现在,你先哭出来吧。使劲的哭出来,哭够了,哭累了,会好受许多。”
何婉没有应声,但是,却依着云容的话,尽情地哭了出来。
哭声原先还压抑着,后面则完全释放,根本控制不住地,让人听得都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