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正卓敛容，抬起头来，再看向唐糖的时候，目光中不似刚才那样深邃难测，而是明显带着怒意的：“我要听的不是这个。”
“不是这个？”唐糖愣了，唐正卓的那个眼神，也叫她感到害怕，声音也小了许多。
“我要听的是你让人刺杀何婉的理由。”
“我……”
唐糖抿了抿唇，说道：“反正事情是我干的，你要是真想把我这个亲妹妹送到监牢里，那你就去做吧。至于理由什么的，没有那么重要。”
唐糖显然是不打算说出理由。
唐正卓看得分明，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不会把你送监牢里，我会先把你交给父亲。”
一听到要把自己交给唐明，唐糖刚刚坦然的脸色立刻显露出了惶然来。
谁都知道唐明是怎样的耿直，一旦做了触犯法律的事，不管亲疏，他都不会饶过。去年，他们的二叔因为地皮问题和人家闹了人命官司，怕担责任的二叔跑来向唐明求助，但公私分明的唐明二话不说就把人直接送到了府衙去。这在当时还起了很大的轰动。
亲兄弟能做到如此，亲女儿未必就能放过一马。正因为是亲女儿，甚至很可能在送官前，先用加法严加惩治一番！
想到这里，唐糖就脊梁骨一寒。
她抬起头来，激动地说道：“大哥，你不能这样对我！”
“因为是唐家女儿，你在牢房里或许受不了太大的罪，但是，在爹的手里，可就不一定了。你虽任性，人却是聪明的，应该很清楚会受到什么惩戒。”
“大哥！”
“不想受罪，就乖乖地把事情都给我交代清楚！”
唐正卓猛然正色，拍桌而起，语气也是严肃的，“还是说，要我把门外那个丫鬟叫进来，让她替你交代？”
“不用了！”唐糖板着脸色，皱眉道：“我说还不行嘛！”
唐正卓见她肯说了，脸色也没有一刻松弛，仍旧是严肃的，只是，忍不住地轻叹了口气，这个小妹，从小就被母亲娇惯坏了，才总是接二连三地闯祸，以至于眼下还捅了个这么大的篓子！
他重新坐了回去，静静地听着唐糖的解释。
“那个聂小六不是因为你无偿地帮了他，所以一直想要报答你，总是被你一直拒绝吗？然后，上次，他又来找你，又被你打发走了，刚好被我撞见了。所以，我就出面，我跟他说……”
“你利用他不喜欢欠人情，想还我人情的心思，怂恿他替你办事。他这个人讲所谓的什么江湖义气，救命之恩，以命相报对他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所以，哪怕是豁出性命的事情，他也会替你办的。因为你是我的妹妹，他觉得帮了你就等于是报了我的恩。”
唐糖嘟起嘴：“你这不是都知道吗？还问我做什么？”
“我一开始就说了，我要知道的，是你让人刺杀何婉的理由。”
“我……”
唐糖再次语塞，这个连唐正卓都想不明白的理由，似乎真的很难让唐糖说出口。
唐正卓等了片刻，见她仍旧说不出口，终于失去了耐心，对七音说道：“去，把外面那个丫鬟叫进来。”
七音出去外面，将站在门外许久的丫鬟叫了进来。
那丫鬟是唐糖的贴身婢女牙牙，在外面站了那么久，心里早就等得焦急不已。
忽然听到门开了，本还以为是唐正卓放唐糖回去了，没想到看到的却是七音那张似笑非笑的脸。
七音的似笑非笑，让本就心虚的牙牙的心里打起了鼓。
她到了里面，连头都不敢抬一下，走到了唐糖的身边，朝唐正卓欠了欠身子，说道：“见过大公子。”
唐正卓看了眼牙牙，笑道：“牙牙，你小姐说不出要让人刺杀何家小姐的理由。你既然是她的左膀右臂，想必是很清楚的。她既然说不出，你就帮她说吧。”
牙牙没想到唐正卓刚开口说的就是这样的话，震惊不已地转过头来看了眼唐糖，却只见唐糖皱着眉头，阴沉着脸，目光盯着地面，神情是不甘的，却抿着唇没有说话。
没想到唐糖竟然都招了。
也是，对方是大公子，怎么可能做到不招呢？
牙牙反应过来，赶紧跪了下来：“请大公子恕罪！”
唐正卓看着唐糖，面上依旧笑着：“怎么，你这是不肯说的意思吗？”
他越是笑着说话，越是让人心里感到害怕。
笑面虎的称号，从来不是空穴来风的。
牙牙不自觉地颤抖着肩膀。
唐正卓笑道：“牙牙，唐糖是我的妹妹，我对她或许还客气几分。但是你，一个丫鬟，我怎么惩罚你，都是可以的。你避免被惩罚的最好机会，就是在我好好问话的时候，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大，大公子……”
牙牙看了眼唐糖的脸色，态度还是迟疑。
唐正卓轻叹了口气，给了站在边上的七音一个眼神。
七音会意，二话不说，就走过去，一把抓起了牙牙的一条手臂就将人往外面带。
牙牙吓坏了，什么迟疑都丢到了后面去，忙说道：“大公子！大公子我说，我说就是了！”
听到牙牙的话，七音看了眼唐正卓，见唐正卓点头了，才将牙牙给重新拉了回来。
牙牙跪了回去，说道：“大公子，小姐这么做，其实是因为……”
“大哥，我不过就是想替你出气而已！”
唐糖忽然开口出声，打断了牙牙后面的话。
唐正卓闻言，笑了：“唐糖，如果说不了真话，就不要说。”
“大哥……”
“你觉得我做讼师这么多年，都是白做的吗？”
唐正卓一句话，就直接堵住了唐糖后面的所有的辩解。
他重新看向了牙牙，笑道：“你继续说。”
牙牙咽了口口水，说道：“其实，小姐那么做，都是因为江南云家的六公子。”
“江南云家的六公子？”唐正卓一愣，继而问道：“你说的，是云士忠？”
“对，就是他。”
牙牙点着头，继续说道：“上次，老爷暗示了六公子，想要将三小姐嫁给他，但是，被他拒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