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本宫真个是错怪她了?皇后这才相信苏慕容所言,面色彻底缓和下来。
莫海天站在一旁,一时间看向苏慕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赞许。不成想她不仅生得花容月貌,连这份机智也是百里挑一的,今日倒是多亏了她……
只有冯绿娥还沉浸在苏慕容成功化解危机的震惊里,不提防皇后已经将矛头指向了她。
“冯常在,你百般挑拨,恶意中伤,包藏祸心,实在可恨!”
皇后痛恶地道。
冯绿娥一听,扑通一声跪下直叩头,“皇后娘娘,事情并非如此,臣妾只是,只是……”
只是如何?事情如何会演变成这样?冯绿娥想解释,但话至一半却发觉无从说起。苏慕容的的确确就穿戴齐整地站在大家面前,何况她说的经书也是真的,眼下却要如何解释得清楚?难道说是苏慕容故意做戏害她?谁信?冯绿娥只觉得百口莫辩,心里又恼又怕,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苏慕容。
地上的张公公悄悄抬头看苏慕容平静的面容,心里一时间惊涛骇浪,这位主子难道是早就料到皇后娘娘会过来,所以打从一开始就让他行个方便,让她衣装齐整地来侍寝?那可实在太可怕了,这位蓉嫔娘娘看来真的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以后同她打交道,可千万要上着心,莫要得罪了她才是。
地上的张公公心怀鬼胎,一旁的冯绿娥才是急怒攻心,她哪里知道,苏慕容打从张公公过来宣旨起,便知道若是要保住自己,只能靠皇后的力量。再思量皇后的性子,断然不能真的激怒她,于是暗中花销了些银子,让张公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容她衣装齐整地裹上锦被上路。
事情闹到这个地步,大家都有些疲累了。皇后站在一旁心里有些厌倦,当时一听冯绿娥的话,心急火燎便赶将过来闹了这么一出,眼下发现只是个误会,自己还差些闹得皇上下不来台,一时又后怕和莫海天伤了和气,就此失了帝心。
她惊惧恼怒之下,倒把冯绿娥恨上了。
当下皇后把眼睛一瞪,朝着冯绿娥喝道,“冯常在,你居心叵测,扰乱后宫,该当何罪?”
冯绿娥双膝一软,急得找不出话,惊惧之下竟然眼睛一闭,假装昏了过去。
小雅在一旁连连惊呼,“常在,常在,你怎么了?”
冯绿娥当然死活醒不过来。
没用的东西,竟然如此不堪。冯绿娥搞什么小动作,皇后当然心明眼亮,但此刻闹到这个地步,她懒得折腾,也不屑于再和冯绿娥折腾了。
她心里已经是实打实把冯绿娥厌上了,再转眼一瞧莫海天,他的目光正一转不转盯着苏慕容瞧。
皇后随着莫海天的目光望过去,地上的苏慕容眉目温婉,眼中天生含愁,让人忍不住打从心眼儿里怜惜她。看陛下这个样子,显然是上了心的。苏慕容这幅模样,久了也是个祸患。不行,不能再让她得了机会皇上亲近,得想个办法才是……
皇后原地一思量,缓缓上前扶起苏慕容,“今日之事,误会一场,委屈妹妹了。”
苏慕容垂下头,乖巧地摇摇头,
皇后继续道,“妹妹的样子甚合本宫眼缘,字写得也好,如果有机会,真想讨了你来和我住一呢。”
莫海天一听这话,已经感觉不对味。果然皇后接下来就转头问他,“陛下,臣妾看苏妹妹乖巧可人,心性纯良,抄写的经书也是公公整整,让人瞧了欢喜得紧。我今日腆个脸,跟您讨了妹妹来为臣妾抄写经书可好?”
莫海天看着苏慕容诱人的面容,心下老大不愿,怎么偏偏召她侍寝就这么一波三折的,心里不愿意,嘴上当然也应承得不痛快,“这……只是听说蓉嫔身子骨一向不大好,过度劳累反而不美了……”
“陛下放心,臣妾有分寸,断断不会让苏妹妹累着的。苏妹妹你看陛下多心疼你呢,你可放心跟本宫去?”
苏慕容小心瞅了一眼莫海天,眼神里写着无可奈何,心上却乐开了花。这可是意外之喜,原本只不过想应付过眼前的侍寝,听皇后这意思,是想绝了她侍寝的路。可知这倒是合了她的意。
当下苏慕容缓缓回话道,“皇后娘娘言重了,能为娘娘抄经,是臣妾之福,陛下恐怕是担心臣妾身子不好,抄写经书的时候不省心,冲撞了佛祖。陛下,皇后娘娘,请放心,臣妾的身体虽然不敢,还不至于这点劳累都受不住。”
这话当真是八面玲珑,谁的体面都顾及到了,又能够遂了自己的心意,小芳听得暗暗咋舌,小姐是越来越厉害了。
莫海天见大势已去,他再反对,恐怕落了话柄,何况皇后这不依不饶的驾驶,显然是铁了心,他现在可不想在这种事上来回折腾。于是干咳一声,道,“既如此,那蓉嫔,你就跟梓童去罢,专心抄经,莫要冲撞了佛祖,惹母后不开心。”
话扯到皇太后身上,倒是直接提醒了皇后一件事。她连忙转过脸来对着莫海天请安,“臣妾今日听信小人之言,差些错怪了苏妹妹,仔细思量起来,倒是这宫中礼制不大健全,才让人钻了漏子,今日闹腾至此,恐怕太后老人家那里是要问起的。不若趁着这个机会,向母后讨个懿旨,把这初一十五斋戒并清心寡欲的规矩立下来,也好稳定人心。”
皇后说风就是雨,当下领着苏慕容匆匆去寻了太后,不多时,太后下达的懿旨就传到了后宫每个人耳里,当下就有不少人叫苦,往常这条规矩虽然也有,但毕竟没有提到明面上来,大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该吃吃喝喝,玩玩闹闹还是照旧。如今这懿旨一下,还能装聋作哑么?
个个心里都苦,其中又以莫海天为最。
莫海天此刻坐在桌前批奏折,越批越烦躁。他,九五至尊,初一十五睡个女人还要被限制?以往说归说,他从来没当一回事,这次,哼,这次是逼着他守戒律清规了?
究根结底,这事都是冯绿娥闹出来的,当下全宫上下都把冯绿娥恨到了骨子里。冯绿娥自知失了人心,自那日之后是闭门不出,心里憋屈得很,又恨了苏慕容几分。
眼下最自在的反而是苏慕容。她被安排到了皇后的偏殿里,皇后召她来只为了隔绝她和莫海天相见的可能性,并不为难她,要她抄写的经书也还适量,苏慕容整日只平心静气地抄写经书,累了就歇息,也没人来搅扰,日子过得倒是难得地顺心。
承乾宫,皇后寝宫。
小芳沏了杯茶递给苏慕容,“小姐,您先歇歇吧,也没人催您,你赶什么。”
苏慕容微微一笑,搁了笔,“我心里欢喜,一直想过这样平静的日子,没成想冯绿娥闹了一场,倒圆了我的心意。”
苏慕容当时设计皇后少来阻拦,只是想应付眼下危机,谁料皇后思虑那么重,把她要了去,反倒大大地成全了她。
眼下这段时日,她都不用为避开莫海天烦恼了,如何能不开心?
冯绿娥陷害苏慕容不成,反而再次被她挫败,在寝宫里很是安分地呆了一阵子。近日见事情过去了,心思难免又活泛起来。
她几次三番被莫海天所厌,这次定下心来反省了几天,反而钻营出了另一条亲近莫海天的路子。
近日,冯绿娥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块上好的锦缎,逼着小雅给她做绣活。
鸳鸯,要成双的,柔情蜜意依偎在一起。湖水,要碧波荡漾,人一看就心旷神怡……这些都还好说,最最难为小雅的,是要她绣了一整首诗。
小雅猜到冯绿娥大约又要耍弄什么鬼主意,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架不住冯绿娥天天催,拖拖拉拉地硬是也把她要的东西赶制了出来。
傍晚,小雅进了冯绿娥的寝宫。
“常在,您要奴婢绣的绣帕奴婢已经完工了。”
冯绿娥正在描眉,见小雅捧了绣帕进来,立刻停了手。
“好,好。”冯绿娥翻看着绣帕,爱不释手,连连称好。
这时小瑶也匆忙进了屋,“常在,常在,陛下已经快到御花园了。”
冯绿娥一听,立刻手里捧着绣帕,匆匆去了御花园。
陛下?小雅迟疑了片刻,也偷偷跟了上去。
到御花园时,莫海天还未到,冯绿娥左右扫了一眼,打发着小瑶去放风。
不一会,小瑶打着手势跑了过来。
来了,来了。冯绿娥找准方向,低头朝着莫海天来的方向匆匆跑去。
莫海天正走着,不提防前头跑过来一个人,差些就要撞上,他连忙避了避。只听小路子喝道,“什么人?冒冒失失的,也不怕冲撞了陛下。”
冯绿娥这时才醒悟似的,连忙跪了下去,“陛,陛下恕罪,臣妾走得急,没有看到您。”
冯绿娥这一跪不打紧,偏偏身上的帕子掉了出来,正巧掉在了莫海天脚边。莫海天见帕子上密密麻麻绣着豆子大的字体,一时好奇,拾起来瞧了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