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莫允灏点头同意了,众位大臣不禁欣喜起来,登基大典也提上了日程,经过商定,决定先办皇上的葬礼,再办莫允灏的登基大典。
虽然答应了做这个皇帝,可莫允灏心里很不是滋味,他终于明白了那句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苍生不负卿的意思。
此刻的他可不就是现在的境况,答应容儿的事情恐怕要食言了,不过,他一定会护着她宠着她就是了。
下了朝后,莫允灏晃晃悠悠的,又来到了漪澜殿,他去的时候,苏慕容正带了怡年在院子里晒太阳,阳光暖洋洋的,一点都不晒,他们已经睡着了,怡年八爪鱼一样趴在苏慕容的胸前,树影斑驳地印在他们身上,怎么看都是一副岁月静好的样子。
不过他刚走到他们的身旁,怡年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想必是睡醒了,饿了。
苏慕容立即醒了过来,将怡年抱了起来,伸手就掀开衣服,要给怡年喂奶。
虽然宫里有乳娘,不过有时候苏慕容还是会亲自喂怡年的,毕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哪里有不疼的。
莫允灏看着苏慕容的动作,不禁眸光一暗,自她生了孩子之后,宫里的事情接二连三的,他们已经有很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在一起说过话,亲近亲近了。
眼看着怡年张着小嘴,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苏慕容这才发现面前的身影,她抬起头来:“怎么过来了?”
他在她身旁坐下,一脸温和地看着她:“大臣力谏我登基,我已经答应了。”
苏慕容哦了一声,有几分心灰意冷的样子:“猜到了。”
他定定地看着她:“你在怪我?”
苏慕容笑了笑,她早就想通了,既然决定要跟着莫允灏这个人,不管他在哪里,她就会在哪里,除非他亲口说他不要她。
她朱唇轻启,轻声道:“你是为大局着想,我知道,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的。”
莫允灏在来之前,还一直纠结着,要怎么跟苏慕容说,可没想到她给他的竟是这么一句“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苏慕容的话瞬间将他心里的阴郁一扫而光,他将她和孩子搂在怀里,面前的是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他只恨不得将他们揉进骨血里才甘心,他一边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情,一边缓缓道:“现在最要紧的事情是皇上的葬礼,不知如何是好。”
苏慕容好笑地瞥了他一眼:“这有什么难办的,按照之前的规矩办便是。”
莫允灏看着蓝蓝的天空,轻声道:“之前的规矩是后妃均要殉葬,”他叹了口气:“人都死了,还要拉着这么多人陪葬,你不觉得太过残忍了吗。”
苏慕容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个规矩她当然知道,只是一直以来,自己只顾着复仇,况且也没想过要等到皇上去世,所以平日里没想这么多,现在一听莫允灏提起此事,她只觉得唏嘘不已。
要活得好好的人去殉葬,何其残忍,她有莫允灏护着,莫允灏自然有办法不让她殉葬的,可其他的人呢?
想到这里,她忽然又想起莫允灏不是要登基做皇上了吗,既然是做皇上,赦免了那些妃嫔也不是不可,只是这可是开了历史的先河了,恐怕要说服那些古板的大臣很难。
她瞅了莫允灏一眼:“宫里的妃嫔虽然多,可有所出却很少,皇家的子嗣本就凋零,咱们还是应该广结善缘的好,要不这次就算了吧,你别忘了,宫里的妃嫔除了各族大家的小姐,还有五公主的母妃,尤氏,要是处置了她,恐怕又要花心思平尤家的怨气。”
莫允灏点了点头,深觉苏慕容说得有礼,他疑惑地看着她:“不让她们殉葬,那安排她们住哪儿?还留在宫里恐怕不合适吧!”
这个时候怡年已经吃好了,苏慕容将他交给了奶娘,似笑非笑地瞅着莫允灏道:“留在宫里?”她轻笑了一声:“你倒是敢想。”
莫允灏忙冲着苏慕容拱了拱手:“姑奶奶,你就放过我吧,我此生有你一人足矣,哪里敢有别的心思,不过是在探讨罢了,你就别怼我了,赶紧想办法要紧。”
苏慕容轻嗤了一声,点了点莫允灏的额头:“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推举你做皇上,这么笨,既然无处安放,打发她们出宫去便是,这些个宫妃大多数家里非富即贵的,在宫里待了这么多年,想必早已经心灰意冷,回娘家去也好过几年快活日子。”
莫允灏眼睛一亮,只觉得他的容儿简直是他的军师,这么一来不仅解决了宫妃的安置,无形中还让家里有女儿入宫的大臣感念他的恩德,毕竟身为父母的谁愿意自己的女儿去殉葬。
他们两人在这里讨论着,旁的宫妃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整个后宫都笼罩在一层愁云惨雾里,她们担心的无非也就是殉葬之事,这是惯例,每一任皇上驾崩后妃的结果都是殉葬,不过一般来说,皇帝要是活到自然死亡的话,好些宫妃也去得差不多了,仅剩的几个除了有儿子傍身的,跟着儿子去了封地,剩下来殉葬的也不多。
当初一门心思要进宫,要争宠,要光耀门楣,谁曾想这个皇帝这么短命,更要命的是,由于皇上喜好美色,宫里好些妃嫔的年纪都还小,那些年纪轻的就更急了,她们才来这世上这么十多年,难道就这样要结束了吗?她们还没有试过爱一个人的感觉,还没有做过母亲,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还没有来得及去体会,她们怎么甘心。
最无辜的是那些没见过皇上一面的妃子,她们自从选进宫后,就是在无穷无尽的等待中度过的,根本连皇上长得什么样都不知道,就要给皇上殉葬了,难道还要让她们去地底下等着皇上翻她们的牌子,她们好恨。
第二日早朝之上,莫允灏就在大殿之上宣布了放那些宫妃出宫去的决定,朝臣一片哗然,纵观大萧自开国以来,从没有这样的先例。
几个年纪大一点的老臣当即就不干了,其中一个立即劝道:“从来后妃都是要殉葬的,这是自古以来的定下的规矩,怎么能说改就改了?”
莫允灏拧了拧眉,笑道:“所谓的规矩说到底,还不都是人定的,可规矩是死的,人却是活的,咱们还是要不断地完善之前的不足才是。”
那位大臣眉头一拧,直言道:“五王爷再过不久就要登基了,这还没登基就先将先祖定下的规矩改了,恐怕不太好啊,也会对您之后的登基造成影响的。”
这几个大臣喋喋不休地在和莫允灏争论着,可那些家族里有女儿进宫为妃的大臣却没有说话,先祖的规矩固然重要,可自家女儿的性命也很重要,虽然他们心里上是支持五王爷的,可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只忐忑不安地等着。
莫允灏似笑非笑地看着那个和他争辩的大臣,沉声道:“这位大人难道没有听过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这句话吗,正是因为本王要继承大统了,只要是这大萧的人,都是本王的子民,想必你家中也有妻子女儿,要是你的女儿也在这后宫之中,等着殉葬,你还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本王就按你说的做。”
那位大臣一听莫允灏这么说,不禁老脸一红,几乎就要挂不住了。
原来这位大臣是内阁大臣,在朝堂上一直跟尤氏一族不对付,两家人平日里在朝堂上,只要一有机会,那就是分分钟掐架的局面,只要尤将军站在一个观点上,这位内阁大臣必定是要站在另一个观点上的,哪怕他所选的那个观点荒唐得可笑。
现在这位大臣之所以这么不遗余力的让莫允灏将那些宫妃殉葬了,正是冲着尤将军的女儿,五公主的母妃去的。
虽然一个尤妃殉葬了,并不能撼动尤氏一族,可能够膈应一下尤大将军,他也是开心的。
可此刻五王爷分明是已经下定决心了要这么做,之所以拿到朝堂上来说,也不是征求他们的意思,不过是告知一声罢了。
他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刚刚他是急躁了点,他抬起头,瞧瞧瞥了尤将军一眼,只见他正怒目圆瞪地瞅着自己,他不禁将头低得更低了。
而刚刚那几个支持内阁大臣的人,眼看着内阁大臣都嗝屁了,没有说话了,他们也不敢动了,只一个个作出痛心疾首的样子。
莫允灏轻嗤了一声,他们做这副样子,不过是想他知道,他们是忠臣,是为了大萧兢兢业业的好臣子罢了,他勾了勾唇,这事儿既然敲定下来,少不得也要给他们一些好处的,所以他当众表扬了他们一番,又每个人都连升了三级,这才算完。
而那些个家里有女儿在后宫里的,知道自己的女儿不用殉葬了,高兴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在乎谁升不升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