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郡主见圣上震怒,心里大骇,更是不敢说话了,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很有几分梨花带雨的娇羞。
皇上见在她这里实在问不出什么,只得命人将四皇子叫了来。
四皇子本来已经睡下了,下人来传,说是皇上召他,他心下疑惑,想着最近自己没做什么错事啊,父皇怎么这么晚叫自己。
心里虽然疑惑,可四皇子还是赶紧在下人的拾掇下,收拾好了自己,赶紧往今日宴会的宫殿而去。
他一边整理着发冠,一边跌跌撞撞地进了门,皇后见他睡眼稀松的样子,心知是正在睡梦中被人叫起来的缘故,心疼地走了过去,一把将四皇子搂在怀里,低声唤:“皇儿。”
四皇子见皇上正一脸严肃地盯着他,忙不舍地从皇后怀里退了出来,冲着太后和皇上行了礼,稚嫩地请了个安:“儿臣给父皇请安,给皇祖母请安。”
太后点了点头,冷冷道:“起来吧。”
四皇子站了起来,这才发现父皇的案前放着一个香囊,正是前些时候他赏给韩太傅的那个,难道是这香囊出了什么问题。
皇后见四皇子一脸茫然和害怕,心疼地将他拉了过来,轻柔地道:“皇儿,你看看这个香囊你可认得?”
果然是这个香囊出了问题,四皇子想着,他看了母后一眼,低声道:“前些时候,儿臣见韩太傅教导儿臣辛苦,特意将这香囊赏给了他。”
明月郡主一见四皇子提到了韩太傅,心里大恸,这下可怎么都瞒不住了,皇上最恨淫乱后宫之人,她和韩太傅的事情一旦公诸于世,不要说参选五王妃,恐怕就是自己,也是难逃罪责。
南宫音离明月郡主最近,只有她发现了明月郡主正在瑟瑟发抖,她心里冷笑了一声,偷眼看了一眼五王爷,生怕五王爷会因为此事责怪她,只见灯影幢幢下,五王爷面如冠玉,神色如常,她这才放下心来。
太后满面失望,戴着长长的指甲套的食指颤抖地指着明月郡主,大吼道:“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要包庇你那个情郎吗?还不给哀家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
明月郡主平日里本就胆小,现在被太后这么一暴喝,心下一惊,跪着往后退了几步,因为心慌,也没注意到自己是跪在边沿上,众人只觉得眼前一花,只听“啊”的一声轻呼,明月郡主人已经滚到了台阶下。
她虽有错,可毕竟是太后娘娘的亲侄女儿,现在又还没定罪,太后身旁的景芳见了,忙跑下去,想要将明月郡主扶起来,可人还没到明月郡主跟前,太后大声道:“站住,不准去扶她。”
这阶梯本就不高,摔下来也不致疼得站不起来,不过擦破了点儿皮,可听到太后这么说,明月郡主的心还是疼了一下,果然在这宫里的女人都是为利而聚无利则散,哪怕太后如今身居高位,哪怕她是她的亲侄女儿。
她咬着唇,慢慢站了起来,不卑不亢地看着阶梯上,高高在上的皇族,哀求道:“臣女没什么好说的,皇上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希望皇上不要再追究了。”
太后见到了这个时候,明月郡主还在维护着这个送香囊之人,眉头拧得紧紧的,明月郡主本是她们这一辈里最有前途,最有利用价值的女子,好不容易能有这样的机会,拉拢莫允灏,没想到她这么不争气,为儿女私情所困。
太后越想越气,冲着宫人吩咐道:“把这个什么韩太傅给哀家捉来,哀家倒是要亲自问问,他哪里来的胆子,竟敢觊觎郡主。”
皇后瞅了太后一眼,心里冷笑了一声,自己的人没看好,跑去跟别人私定终身了,现在到只顾着责怪别人了。
皇上忙过来,扶着太后坐下:“母后你先坐下来,歇歇,儿子这就让他们去提人,保管给您问清楚咯,”皇上一边说着,一边看了明月郡主一眼,好的不学,竟学起了跟人私定终身,不过这样也好,省的他还要去费心想着怎么让旁的几个人落选,现在才刚刚开始,明月郡主就出了这档子事儿,正好可以不用参选五王妃了。
想到这里,皇上意味深长地看了南宫音一眼,他的嘴角隐隐的含着笑,平日里不怒自威的脸上带着欣慰,冲南宫音微微点了点头。
南宫音的嘴角抖了抖,皇上这么亲民她有点儿不习惯啊,也不知道旁人看到了没有,皇上也真是太随心所欲了,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眼角的余光四处打量,只希望没有人看到才好。此时她虽是皇上的人,可自己是为了五王爷这个人才参选的五王妃,她可不想五王爷误会她要嫁进五王府是别有目的。
这个时候,宫外的太傅府里,韩太傅正一脸落寞地坐在窗前,一边喝酒,一边赏月,可喝的是伤心酒,他只觉得酒入愁肠,又苦又涩。
今日就是选妃宴,也不知情况怎么样,五王爷会不会选中明月郡主?
事实上,此时此刻,他的心里是矛盾的,既希望她选上,又不希望她选上,希望她选上是因为一旦选上,明月郡主做了五王妃,也算是完成了太后交代的任务,太后就不会为难她了,不希望她选上自然是因为自己喜欢她才不希望她选上。
他叹了一口气儿,站了起来,慢慢的往门外走去,想到院子里看看。
可人刚到门口,就被一个快速移动的肉墙重重地撞了一下,他“哎呦”地叫了一声,一脸埋怨地看着肉墙,一脸不悦地道:“怎的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也不知收收性子,稍稍温柔一些。”
这肉墙足足韩太傅两个大,是他的妻子,八抬大轿明媒正娶的正妻,为人泼辣刁蛮,又善妒心毒,不允许他纳妾不说,府里稍微有点儿姿色的丫鬟都容不下,不是被打发去干脏活累活去了,就是被卖了。
在这样的高压下,韩太傅自自然然地就喜欢上了温柔娴静的明月郡主,两人两情相悦,情投意合,韩太傅本想跟皇上请旨赐婚,可一来是家里的悍妻不许纳妾,二来堂堂郡主下嫁给他一个小小的太傅,也不可能坐妾啊!
但要他休妻迎娶明月郡主,他又做不出来,这与他这么多年来读的圣贤书是相悖的啊,古人云,糟糠之妻不下堂,在他最穷困潦倒的时候,他的妻子一直陪伴在侧,现在他刚刚才在朝堂上有了一点儿起色,又怎么可能休妻新娶。
他思来想去,总没有个两全其美之法,只得将这事儿一拖再拖,与明月郡主私下来往。
现在这韩夫人听韩太傅这么说她,立即就炸毛了,噼里啪啦的将韩太傅数落了一通还不够,还要硬拉着韩太傅行那夫妻之礼。
韩太傅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哪里是她的对手,当下抚了抚额,只觉得有些招架不住。
这种事情求的是一个两情相悦,水到渠成,哪里能硬来,他苦着脸,正无可奈何,他的书童急忙来报,说是宫里来了人,请韩太傅赶紧进宫。
这个时候,韩太傅只觉得这书童真是他的救星,来得可真及时,他一边整理被拉乱的衣衫,一边冲着那书童点了点头,只当这书童跟往常一样,故意说是宫里来人,借口将这韩夫人支走。
可这一次,书童一脸着急地盯着韩太傅,颤声道:“太傅快些吧,大厅里宫里来的人还等着呢,小人看他们的脸色不太好,也不知出了什么大事儿。”
韩夫人一听书童这么说,也忙推了韩太傅一把:“快些快些,别磨蹭了,误了皇上的事儿,你这官当不成,我可吃谁的,喝谁的去。”
韩太傅瞅了她一眼,叹了口气,忙往前厅去了。
到了前厅,果然见那里站着几个带了刀的侍卫,正一脸正气地看着他,他笑了笑,冲着那几个侍卫拱了拱手:“几位大哥辛苦,不知皇上传微臣进宫所为何事?”
其中一个侍卫冷冷地瞥了韩太傅一眼:“你去了就知道了,准备好了就快走吧,别磨叽了。”
韩太傅的心一冷,也知道情况不妙了,这些个皇上身边的带刀侍卫虽然平日里目中无人惯了,可也不至如此。
他一边跟着这些侍卫往宫里去,一边凝神想着最近的事儿,哪里冒犯了什么人,他与明月郡主一向都是私下来往,又极为隐秘,他怎么想也想不到事情出在明月郡主这里。
等到他到了选妃宴的现场,第一个看到的是跪在台阶下,兀自哭得梨花带雨的明月郡主,他的心一疼,忙走了过去,下意识的就想将她扶起来,可刚走到一半,这才觉出气氛不太对,他顿了顿脚,忙向台阶上看去,这才开始跟皇上等人请安。
他的声音洪亮清晰,也不知是想掩饰内心的不安还是想宽慰正在哭泣的明月郡主。
“哼,”太后冷哼了一声,转过头去,懒得再看韩太傅这副表面上谦谦君子,实际上行为不检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