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宁大商贾君家世代经商,经历了几代的风雨,到了君义礼之父那一辈,已是温宁城的首富。再至君义礼掌家之后,君家更是以重情守义、宽厚仁慈而闻名。故与许多地方的大小商贾都颇有交情,连许多地方的官员都很给君家面子。
三年前,君家嫡出大小姐嫁进了永宁城首富金家,自此,君家在生意上更是顺风顺水,铺子是越开越多,生意是越做越红火。
而说起这永宁城金家,就不得不详解一番了,必竟金家可不是普普通通的商贾之家。金家在永宁城也是世代经商,到了如今的金太爷手里,已稳稳的坐上了永宁城首富之位。
这金太爷之母乃是金太爷父亲的教书先生之女,后因父母双亡,孤苦无依,才抛了清高之念,嫁进金家作了商人妇。
因公公早逝、婆婆和善,她嫁进金家门后,就成了当家主母,讲究起学问礼仪、规矩礼数,希望可以提高金家的名声、地位,摆脱商人的铜臭气息。
故金太爷自小被严加管教,除了跟着其父学习经商之道,还跟着先生念书、学习礼仪规矩。行冠礼之后,在其母的挑选下,娶了书香世家出身的金太君。
金太爷深受其母影响,在皇上为了招贤纳士而降低考取功名的条件后,更加严厉的教养两个儿子,日日盼着能教养出正经的读书之人,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为金家光宗耀祖。
要说这金太爷的命是真的不错,盼什么,就得什么。
金大老爷以十八岁之龄高中榜眼,因性情仁厚谦逊,颇得皇上欣赏,留在都城任官。后又得翰林学士柳大人的青睐,在冠礼之后,娶了柳家嫡出大小姐为妻。随着功绩的累积,金大老爷的官品晋升极快,逐渐在都城立稳了根基。
金太爷见长子如此有出息,心中骄傲得意,雄心壮志更盛,有意迁居都城经商置业,完成其母提高金家声望的心愿。但永宁祖业繁多,不能抛下不管,故留下次子一家经营祖业、看守祖产。
九年前,金大老爷的嫡出长女,嫁给了安乐王嫡出三子为妻。这安乐王是皇上的堂兄,虽然未立下丰功伟绩,却深受皇上尊敬。他养有三子二女,却只有最小的三子是嫡出。故安乐王世子之位非三子莫属,三儿媳也就稳坐安乐王世子妃之位了。
有了安乐王府作靠山,又加上金大老爷功绩卓越,为人宽厚谦和、为官公正廉明,深得皇上器重和赏识。七年前,金大老爷荣升礼部尚书之职,成了皇上身边的五位心腹大臣之一。
至此,原本那些不屑金大老爷是商贾之家出身的达官显贵,也不得不纷纷奉承、巴结起金家,就连举国各地的大小商贾,也都想与金家攀上交情。
至于君家怎么能攀上金家,结了儿女亲家,则原于君义礼的续弦之妻,与金二老爷的续弦之妻,为同胞的姐妹。
君义礼原有一妻一妾,生的却都是女儿。原配李氏因未能为君家生下男丁,而抑郁成疾,年纪轻轻的就病逝了。君家正室不能一直悬空,年幼的女儿也需人教养。故李氏病逝后一年,君义礼娶了温宁商贾苏家的三小姐为续弦。这苏三小姐的肚子也很争气,嫁进君家后,先后生了一女二子,为君家延续了香火。
金二老爷之妻在生嫡长子时,难产而亡。嫡长子又因早产的关系,生下来就一直病不离身。金二老爷整日忙着金家生意,不放心年幼嫡子无人教养,又见金家内院无主母料理事务,故在原配病逝半年之后,娶了苏家的二小姐为续弦。苏二小姐过门后,又为金二老爷添了一子一女。
这嫡出长子长年卧床静养,无法继承家业,也不能经营金家生意,所以亲事很是难结。金二老爷和金二太太很费了一番心神,方聘了一位书香小家的嫡女进门。
嫡长子不能继承不了家业,嫡长媳又当不得主母之责,故继承家业的重担,就落在了嫡次子及其正妻的身上。
且二房嫡女更在堂姐安乐王世子妃的牵线下,嫁给了安平王嫡长子为妻。这安平王乃皇上的堂弟,深受皇上的信赖,在朝中极具威望,且功绩颇高。
君义礼之母就是看中了这两点,才借君太太与金二太太为同胞姐妹之便,凭君家名望、地位、声誉之优,将君家大小姐嫁给了金家二房的嫡次子为妻。
只是俗话说:杯满则溢,月盈则亏。
一年前,正直壮年的君义礼在过年时,带着两个儿子去祖坟扫墓,染上了风寒,回府后就卧床不起了,不到三个月便撒手而去。只留下君太太一肩担起整个君家,上奉年迈的君母、下养年幼的子女,还要料理府内所有事务。幸亏托了大女婿之福,不必太操心君家生意。
君太太虽出身商贾之家,又嫁入君家为续弦达十四年之久,当了君家内院十年的家,但到底是年仅二十九岁的深闺妇人。君义礼的病逝,让她觉得天也塌了、地也陷了,恨不得追随而去。可是想到还未出阁的两个女儿,还有尚未成人的两个儿子,她只得紧咬牙关,强撑起君家里外诸事。
又有俗话说: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在君大小姐出阁一年之后,也就是二年之前,君二小姐也与安平城数一数二的大商贾乔家的大爷订了亲。
只是没有想到,君义礼的七七还没有完,乔老爷就服毒自尽而亡了。
原来乔老爷错信旧友,致使银货双空不说,连押送货物之人也全部遇难。乔老爷只得变卖家产铺面还清债物,又深觉无脸面见旧日劝阻的亲友,又觉得对不住家人,于是趁人不备之时,服毒自尽。
乔太太不愿意再留在安平那个伤心之地,于是在乔老爷的五七之后,带着二个儿子、二个女儿,扶了乔老爷的灵柩,迁居回了老家——温宁乔家庄。
幸而乔家当初变卖温宁产业,迁居安平之时,将乔家庄的祖宅留了下来。本是为了回乡祭祖时,有个便宜的落脚之处,却没想到最后竟成了乔家唯一的栖身之所。
君家的家世、地位、声望,自然是做不出退亲之事的。君太太只能咬着牙,一面心疼君二小姐的苦命,一面派管事出去帮着乔家安置,又送去了许多银钱物品,以解乔家之困境。
君二小姐虽是妾室所生的庶出小姐,但到底是君家血脉,就是出了阁,也是当主子的命。故自小不过是略学些针线和中馈,为的是出了阁,到婆家不被议论和笑话。
如今乔家败落了,君二小姐过了门,虽说还是当奶奶的,只是乔家的日子不可能再如先时那样富贵,君二小姐也就不可能如在娘家这般清闲。
君太太虽心疼她,舍不得她吃苦受罪,但为了往后的日子着想,只能趁守孝的这三年时间,重新教养她。让她早日做好万全的准备,不要等进了婆家门,再不懂不会的过日子。
故君二小姐的生母江姨娘奉君太太之命,日日看管着君二小姐学习裁剪、缝补、中馈,就连采买、日常用度的料理、节俭的法子和伺候夫君梳洗等都仔细教了。为的就是让君二小姐过门后,能受得住穷日子,也能过得了苦日子。
夏末秋初的天气凉爽、空气清新,君府的草木仍然茂盛,满园的鲜花也仍在争艳,并没有随着秋天的到来而勿勿凋落……
君雪绮带着随身丫鬟月灵、水灵,坐在花园里的水亭内,一面看着丫头们陪两个弟弟放纸鸢玩,一面喝着茶庄管事送进来的新茶、吃着奶娘沈嬷嬷亲手做的点心,脸上挂着欢喜的笑容。
月灵有些担心的说道:“小姐,太太已去了永宁多日,算算也快回来了。您不看着二位爷好好跟着先生念书,倒替他们在先生那里告了假,带着二位爷在园子里玩。要是让太太知道了,小姐可是要挨骂受罚的。”
君雪绮不在意的摆摆手,笑道:“没事儿的,今日告假之事,是老太太点了头的。昨日骏哥儿和骆哥儿作了几首好诗,得了先生的夸赞,晚饭后拿给老太太看,喜得老太太病都好了许多。”
水灵在旁赞同的笑道:“可不是,前几日老太太病得连屋子都不出,脸色也很不好,除了小姐和二位爷,谁都不愿意搭理。今日不仅派人叫小姐和二位爷过去用早饭,脸色也红润了许多,就是对着姨太太都有笑脸了。”
君雪绮长叹了口气,将手中的茶杯放回石桌上,苦叹道:“姨娘委屈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不容易。你们平日里别学那些眼皮子浅的混账人,对姨娘要尊重一些,她到底是咱们家的半个主子。再者,自老爷走后,姨娘日夜帮着太太料理府内诸事,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咱们也不能太让人家寒心了。”
水灵嘟着嘴辩解道:“小姐也太小看奴婢们了,难道奴婢们是那种看人下菜碟的混账人吗?我们姐妹自小就跟在小姐身边,又是沈妈妈亲自调/教的,自然分辩得出好坏善恶,也清楚自己的本分,怎么可能会不尊重姨太太呢?”
君雪绮看着一脸委屈的水灵,好笑道:“我不过是白嘱咐你们几句,你看看你,倒回了一车的话给我。”
语毕,从石桌上的点心碟子里拿起一块栗子糕,刚咬上一口,就见沈嬷嬷之女沈欣月走了进来,笑道:“姐姐也过来玩了?快坐下来喝口茶、吃块点心。妈妈做点心的手艺越发好了,今儿这栗子糕比上次的还好吃呢。”
沈欣月笑道:“太太回来了,这会儿到老太太屋子里说话去了。小姐和二位爷也快回院子去换身衣裳,过去拜见太太吧。”
君雪绮一听说是君太太回来了,忙走出水亭,吩咐奶娘们带二位爷回去换衣裳,自己则急匆匆的往君母的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