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金玉香偏排了金玉宇一场,让柳氏心里很不舒服,故头一次当着婆婆柳夫人的面,回堵了一席话。让有些慌乱的柳夫人,又重燃了希望,坚定的赞同道:“你大嫂说得有道理,只要太爷肯耐心教导你大哥,又给你大哥机会,你大哥是一定不会让咱们失望的。”
金玉香知道柳夫人只有金玉宇一个儿子,把满心的期望都放在了儿子的身上,盼着能够望子成龙。故总觉得儿子是好的,比别人家的都强,就算知道儿子的那些毛病,也不愿意承认,只觉得谁家的公子都是这样的。
如今又有柳氏这个儿媳在旁煽动着,金玉香知道是劝不动的,故也不再深劝,心里暗叹柳夫人的糊涂,面上陪笑道:“母亲说得是,只是祖父的性子,母亲也是知道的,最是不受旁人左右的。母亲若希望我去说说,我就去跟祖父说说,只是祖父听不听我的,就不是我说得算的了。”
柳夫人知道金太爷最疼这三个孙女儿,故听得金玉香点了头,脸上就显了笑意,满心期望的道:“那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将来你大哥出息了,你也有靠不是?在安乐王府里,日子也能过得更安心些。这出嫁的女儿,还是要有娘家依靠,才能安稳的过日子。”
话落,又开始拉着金玉香抱怨金太爷和金太君的不公,又说金大老爷只忙公务,要不就管着庶子金玉飞,对嫡子金玉宇却毫不关心,然后开始骂金玉飞之母文姨娘不识好歹,成日里弄个儿子在金大老爷面前争宠,最后又开始埋怨二房一家野心大,得了永宁的产业,还是不知足,又来谋算都城的产业等等。
柳氏不知道规劝婆婆柳夫人,反而添油加醋的在旁边跟着抱怨,听得金玉香心中烦燥、脑中疼乱。又不好驳了柳夫人的脸面,只得强忍着听着,偶尔说几句没要紧的话,宽宽柳夫人的心。
霜院这边,苏夫人和金玉婷、君雪绮于正厢东暖阁里坐了,李嬷嬷带着丫鬟们送上了香茶、果点,就打发丫鬟们都出去了,自己坐在小厅里候着,预备里面传唤。
金玉婷亲热的拉着君雪绮的手,笑嘻嘻的对苏夫人道:“要说这天底下的姻缘,真真是妙不可言的。早几年的时候,谁能想到绮妹妹会嫁给三哥,成了我嫂子呢?母亲如今得了这样贴心的儿媳,往后的日子,可说是顺心满意了。”
苏夫人笑道:“你们表姐妹自小感情就好,如今成了姑嫂,自然比先时更要好。只可惜,你嫁到了都城来,不在永宁。要不然,你们姑嫂倒可以作个伴儿,平日里有什么难事儿,也可以相互帮衬。”
君雪绮好笑道:“看婆婆说的,三姑奶奶嫁的可是王府皇室,这样好的亲家,婆婆上哪儿再去找去?更何况,三姑奶奶如今更是世子妃了,若当年嫁在永宁,哪里有这样大的福气呢?婆婆又上哪里找安平王世子这么好的女婿去?”
苏夫人笑着点头道:“这话说得对,这样一门好的亲事,若不是大姑奶奶帮忙牵线,我可是拜多少的佛,也求不来这样好的亲家的。”
因没有见小外孙子,苏夫人略带担忧的问道:“怎么没有带孩子回来?可是病了?这大过年的,小小的孩子,要是因为贪玩,着了凉,可不是小事儿。”
金玉婷脸上的笑意僵了一下,又瞬间恢复原样,笑道:“劳母亲挂心了,孩子没有病。如今王妃的身子不好,王府里的事务,都交由我来料理。王爷又担心我忙着打理府内事务,照顾不好孩子,就把孩子抱到王妃那里去了。昨儿晚上王府里摆了家宴,闹到很晚才歇息。今儿早上我和世子过去请安时,王妃还没有起来,我也不敢惊动了王妃休息,故没有抱孩子出来。”
安平王爷和安平王妃把嫡长孙看得比嫡长子还要重,生怕世子和世子妃年纪轻,照料不好孩子,便将嫡长孙抱了过去,由老俩口亲自教养。
金玉婷料理着王府内的事务,又要伏侍世子,照顾两个弟弟和两个弟媳,还要管理王府内的下仆,并没有太多的时间去王妃院子里看望儿子。经常是早上起来了,王妃还没有醒,晚上都忙完了,王妃却已睡了。
就这样阴差阳错的,往往十日里,金玉婷也只有三四日,能与儿子见上一面。日子长了,当母亲的又怎么会不想孩子呢?只是礼教和王府的规矩摆在那里,金玉婷心里就是再苦再难受,也只得咬牙忍着,连与世子抱怨,都是不敢的。
君雪绮查觉出金玉婷的异样,心中明白她是不愿意让苏夫人担忧,故也没有点破,只笑道:“三姑奶奶如今越发出息了,都当王府的家了,看来王爷和王妃颇看重三姑奶奶呢。”
说到管家,金玉婷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们可不知道,王府里规矩大也就算了,偏还多得不行,光背那些家规,就折磨了我好些日子。要说主子,也不过是王爷、王妃、世子三兄弟和我们三妯娌,再就是我淘气儿子,满打满算也就这不到十个人。可府里的仆人却有好几百,外面的庄子就有十处,连铺面都有近五十个,人多事杂的。自从我替着王妃管了这个家,就没有一个消停日子可过,亏得我那两个弟媳还惦记这差事,成日里酸话连篇的。要不是世子妃的这个身份,又是王爷和王妃让我管的,我还乐得把这差事交给她们去料理,回去过我的自在日子呢。”
苏夫人轻捏着金玉婷的脸颊,笑斥道:“看把你轻狂的,这样好的事情,你倒不稀罕了。这管家理事,哪里有不累的?就是咱们这商贾之事,料理起来都累心费神的,更何况是王府那样的皇家侯门呢?占了这世子妃的位子,就要行世子妃应做的事儿,可别丢了咱们金家的脸面。”
君雪绮见苏夫人说到最后,一脸的认真神色,忙笑道:“婆婆就放心吧,三姑奶奶这样聪颖贤惠,哪里会不明白这些道理呢?婆婆就等着得一对身为王妃、王爷的好女儿、好女婿吧。”
苏夫人也知道金玉婷是明白人,笑着点了点头。
金玉婷不想再说安平王府的事情,故笑问道:“母亲不是说有要紧的话儿要说吗?到底是什么事儿呀?神神秘秘的,连丫鬟们都撵出去了,还让李妈妈在外面看着。”
苏夫人见金玉婷问,收了脸上的笑意,苦叹了一声,方道:“唉,这事儿说起来也不知道是好事儿,还是坏事儿。反正是要看老爷和玉轩的意思的,我是作不了主的。”
这话听得金玉婷和君雪绮都很糊涂,脸上全是茫然不解的表情。
金玉婷急得催道:“母亲,到底是什么事儿呀?您快说呀,别让我和三嫂在这里干着急。”
苏夫人苦笑道:“太爷想让咱们二房也迁进都城来,昨儿晚上把大老爷、老爷和玉轩、玉飞都叫到了外书房,说了一晚上。那话里的意思,像是想把玉轩立为继承人,往后掌管金家。”
一席话,惊得金玉婷和君雪绮都愣在那里。越过了金玉宇也就罢了,那是个不成气的,金大老爷任着官,自然也是不能掌家的,却是连金老爷都越过去了,要让金玉轩掌家,这却是有些出人意料了。
金玉婷先反应过来,冷笑道:“这事儿要是让大伯母和大嫂知道了,非得大闹上一场不可,她们婆媳可是盯着继承人的位子,盯了许久了。”
苏夫人皱眉道:“谁说不是呢?我烦的也是这个。好在这事儿还没有定,所以除了太爷、大老爷、老爷和玉轩、玉飞,也就只有咱们娘仨儿知道。只是若我们真的要适回来,大太太和玉宇媳妇是早晚要知道的。太爷的身子也还硬朗着,就是有意要让玉轩当继承人,那也是几年后的事情了。咱们与大房结下这个愁怨,往后迁进来一起过日子,低头不见抬头见的,还指不定有多少烦心事儿呢。”
金玉婷笑着安抚道:“母亲也别太愁心了,这样大的事情,自然要太爷和太君拿主意的。迁不迁的,也得听父亲和三哥的,母亲就是愁死,也是没有用的。要不说,这本就是大好事儿。先时,我还生怕太爷会糊里糊涂的,将金家的产业交给大哥打理呢。要是大哥继承了家里的产业,不出几年,就能都败光了。到时候,三哥就是有天大的本事儿,也不够填大哥的亏空的。再说,依大伯母的性子,若真让大哥当了家,那母亲可是有着委屈受呢。
“如今好了,要是三哥继承了产业,母亲不必看大伯母的脸色过日子不说,金家的产业也不至于一败涂地。这家业只要稳住了,大房也好,二房也罢,都有好日子过。就是我们这些嫁出去的姑奶奶,有了娘家作靠山,在婆家过起日子来,也能自在许多。至于大伯母和大嫂那边儿,作也好,闹也罢,都是没办法的事儿,母亲又作不了主。她们若真的不服气,只管去太爷和太君那里理论,若只欺负软的,来纠缠母亲和三嫂,你们也不必老实的受委屈,只管派人去告诉我。我就不信咱们家里,又是太爷、太君,又是大伯和父亲的,连个说道理、论公正的地方都没有。”
苏夫人也知道迁居和继承的事儿,她一个深闺妇人是作不得主的,也明白心里再怎么担忧,也改变不了太爷他们爷们儿做好的决定。今日把这些事情说出来,不过是让她们姑嫂心里有个准备,再就是趁着机会,诉一诉心里的苦闷,也不指望这事儿能几句话就讲清理明。
君雪绮心里却是又一番心思,继承人的事情,她这个新媳妇是说不得话的。只是迁居都城,离开永宁的事情,让她心里很是慌乱。往日从永宁到温宁,也不过是两日的路程,她回娘家省亲也方便。可若真是迁进都城来,那再想回娘家去看望家人,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