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将玲姐儿和笛哥儿都接回了身边教养,了结了心中的烦忧之事,君雪绮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每日用过早饭,君雪绮带着玲姐儿和笛哥儿去梅院请早安,然后回到竹院,哄着孩子们玩耍。
晌午用过饭,君雪绮就亲自哄着玲姐儿睡午觉,待玲姐儿睡熟后,再去看望笛哥儿,确定笛哥儿也睡了,方回正厢去歇晌。
晚上用过饭,君雪绮再带着孩子们去梅院请晚安,陪着金老爷和苏夫人说会儿话。回到竹院后,就让奶娘们哄着姐儿哥儿回东跨院玩耍,自己则回正厢卸妆、沐浴,看会儿书、做会儿针线。夜深后,就去东跨院看一圈,确认孩子们都睡下了,方回正厢歇息。
日子过得可说是轻松又惬意,让君雪绮自嫁进金家之后,紧绷了许久的心,终于轻松了下来。
秋末的时候,天气渐渐转了凉。君雪绮一面张罗着清洗、晾晒她和孩子们的冬衣、鞋袜、厚实的被褥,一面在竹院的库房里翻找一些好的料子,给她和孩子们裁制新的冬衣、鞋袜。
转眼入了初冬,天亮得渐渐晚了,黑得也渐渐早了。苏夫人怕金老爷休息不好,也怕君雪绮带着孩子们,一早一晚的过来请安,吹了风,受了寒。故下令免了众人的早晚请安,只让众人趁着晌午暖和的时候,一起去梅院,跟着苏夫人用午饭。
君雪绮怕玲姐儿和笛哥儿受不住冷,再生了病,故掏了私房,在公中已分给孩了们的火炭盆上,另给他们一人加了两个火炭盆,还特意嘱咐奶娘丫鬟,每日里要经常给屋子通风,免得火炭盆熏坏了孩子们的身子。
这夜,君雪绮盖着厚实的冬被,正安稳的熟睡着,就被沈嬷嬷给摇醒了,披上小袄子,坐起身来,睁着惺忪的睡眼,诧异的问道:“这么晚了,妈妈怎么过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儿?”
沈嬷嬷皱着眉,回道:“奶奶,笛哥儿发热了,奶娘不敢耽搁,回了婆子,让婆子过来回奶奶呢。”
君雪绮听了这话,惊得清醒了过来,一面唤进在西暖阁里守夜的香雨,伺候她梳洗、穿衣,一面让沈嬷嬷快跑出去,叫看门的小子出去请女大夫进来。
这永宁城最大的医馆里,有两位女大夫,是一对姑嫂。因请男大夫进来为女眷看病,不是很方便,故一般城内有头面的人家的女眷病了,或是男主人不在家,不方便请男大夫的,都请这两位女大夫进去看病。
此时,天已过了四更,君雪绮不想打扰了金老爷和苏夫人休息,故没有派人过去回禀。只自己收拾好了,跑到东跨院里,守着笛哥儿,等着女大夫进来。又特意让香雨出去看好了竹院,不要放任何人出去,以免惊了金老爷和苏夫人。
奶娘和丫鬟见君雪绮过来了,都吓得跪在地上请罪,连声求饶。
君雪绮此时也没有心思发落她们,只急声催道:“都起来,这会儿跪着有什么用?哥儿都病成这个样子了,还不敢紧去送热水和帕子进来,再去小厨房,管值夜的人要些酒进来。”
语毕,又吩咐香雪道:“去正厢的西暖阁,将上次爷拿回来的人参,拿一根出来,送去小厨房,让值夜的熬锅参汤送进来。”
香雪答应一声,忙急急的回正厢去拿参了,奶娘和丫鬟见状,也忙起身,跑出去准备热水、帕子和酒了。
待奶娘和丫鬟送了热水、帕子和酒进来,君雪绮忙挽起袖子,用热水投了帕子,给笛哥儿全身上下擦了一遍,又用帕子浸了酒,给笛哥儿全身擦了二遍,然后换上新的里衣裤,用被子严实的裹起来,等着女大夫进来。
女大夫进来后,先给君雪绮请了安,方坐到床榻旁,为笛哥儿诊治。一时诊毕,女大夫起身,去暖阁里开方子。君雪绮留下沈嬷嬷看着笛哥儿,自己跟着出了内室。
进了暖阁,君雪绮走到女大夫身边,笑问道:“这么晚了,还请您进来看诊,真是不好意思。只是我们家哥儿年纪小,身子也弱,不敢耽搁了病,只能劳烦您辛苦了。不知我们哥儿的病可重?要不要紧?”
女大夫忙起身,恭敬的回道:“奶奶客气了,这么小的孩子病了,可不是小事儿,奶奶郑重也是应该的。请奶奶放心,哥儿只是吹了风,受了寒,不重的。奶奶聪慧,又给哥儿用酒擦了身子,降了热度。等我开好了方子,奶奶派人跟着我回去抓了药,回来熬了,喂哥儿喝下,发了汗,就好了。明儿晚饭后,我再进来给哥儿复诊,到时候再看要不要换方子。”
君雪绮听了这席话,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笑着致谢道:“有劳您了,等我们哥儿好了,金家定重谢您。”
女大夫又谦逊了几句,写好了方子,便向君雪绮请了辞。君雪绮让沈嬷嬷带两个门上的小子,送女大夫回去,顺便抓了药回来。又嘱咐沈嬷嬷付了药钱和诊金后,另给女大夫五两银子,以谢她深夜赶过来看诊。
待送走了女大夫,君雪绮回身坐到床榻旁,衣不解带的守着笛哥儿,不停的用投过的帕子,给笛哥儿擦脸、擦手。等香雪端了参汤进来,又亲自抱起笛哥儿,一小口一小口的慢慢喂他喝完了参汤,又柔声细语的哄着他睡下了。
等沈嬷嬷抓了药回来,让香雪熬好了药,君雪绮又哄着笛哥儿喝了药,哄着他睡下。待他发了汗、散了热,睡得安稳了,君雪绮的心里方松了口气。
直到天微微亮起,竹院的丫头们都起来了,君雪绮方让奶娘和丫鬟看着笛哥儿,自己回房重新梳洗过,换了衣裳,又让沈嬷嬷和香雨、香雪下去休息,然后带着月灵和水灵去看望玲姐儿。
君雪绮将笛哥儿病了的事儿,告诉了陈嬷嬷,嘱咐道:“如今哥儿病着,我要在那边守着,玲姐儿这边可能就不太常过来了。还要劳妈妈多照看着姐儿,若有什么事儿,或是缺什么少什么的,妈妈就去告诉沈妈妈,沈妈妈会帮着妈妈料理的。这几日,妈妈带着姐儿在屋子里用饭吧,看住了姐儿,别让她往笛哥儿那边去,若染了病,就不好了。”
陈嬷嬷见君雪绮满面疲惫之态,双眼里全是红血丝,眼圈也显得灰暗,便知道她是一夜没睡,心中不由惊讶她对笛哥儿的看重,面上却一点儿不显,只点头道:“请奶奶安心,婆子定照看好姐儿,不让姐儿病了的。”
君雪绮放心的点了点头,又嘱咐了奶娘和丫鬟几句话,方出了玲姐儿住的北厢,回了笛哥儿住的南厢。
君雪绮在南厢暖阁里用过了早饭,就亲自喂笛哥儿喝了一碗粥,又喂着他喝过了药,方哄着他睡下了。
算着金老爷和苏夫人该用过早饭了,君雪绮方让月灵去唤醒沈嬷嬷,让她去梅院回禀笛哥儿病了一事,还嘱咐她好好安抚一下,别让金老爷和苏夫人太过担心了。
沈嬷嬷这样精明的婆子,自然知道这事儿,该怎么回禀。安抚了君雪绮几句,便往梅院赶去,却没有想到,在梅院正厢的小厅里,见到了冯嬷嬷。精明如沈嬷嬷,心里一转,就明白是怎么回事儿了,心中不免咒骂冯嬷嬷不识好歹。
原来冯嬷嬷自笛哥儿搬进东跨院后,因不好总往那边儿跑,便要笛哥儿身边的丫鬟,每日早上都到西跨院,将笛哥儿的事儿全部回她一遍。
可这日早上,冯嬷嬷却左等右等,都没有等来丫鬟。只得收拾了,备了一碟子点心,借着给笛哥儿送点心的名义,往东跨院看望笛哥儿。却没有想到从粗使丫头那里得知笛哥儿病了,还听说此事并没有回禀金老爷和苏夫人知道。
那粗使丫头进不得主子的屋子,自然知道的不是很清楚,不过是偏听了一句二句的。
这冯嬷嬷也是个不精明的,听了此事,只当君雪绮薄待了笛哥儿,也没有前思后虑,就急急的往梅院跑去,想在金老爷和苏夫人面前,告上君雪绮一状。
苏夫人自然是不相信君雪绮会如此行事的,只是金老爷在那里坐着,她也不好张嘴说什么,只等着金老爷发话。恰巧这时候,沈嬷嬷进来请安了。
金老爷放下手中的茶,板脸皱眉的问道:“沈婆子,听冯婆子说,昨儿夜里笛哥儿病了,是真的吗?这么大的事儿,怎么没见你们过来回禀。”
沈嬷嬷心中虽满是怒火,却不敢在金老爷和苏夫人面上显露出来,忙跪下回道:“昨儿夜里哥儿的确是发了热,因是四更天的时候,怕扰了老爷和太太休息,故没有过来回禀,还请老爷、太太恕罪。”
冯嬷嬷见沈嬷嬷认了,心中得意,忙跪下哭求道:“请老爷和太太为哥儿作主呀,哥儿生病这么大的事儿,奶奶都不回禀老爷和太太。若哥儿真病出个好歹来,婆子可拿什么脸面去见爷和姨奶奶呀。我苦命的哥儿呀,来到人世才一年多呀。”
沈嬷嬷听了这话,直起上身来,指着冯嬷嬷怒喝道:“坏了心、烂个肺的混账婆子,少在那里信口雌黄,诬蔑奶奶。”
语毕,向金老爷和苏夫人磕了个头,抬起头来,高声回道:“请老爷和太太明鉴,奶奶绝不像冯婆子说得那么坏心,奶奶可是很将哥儿放在心上的。”
说着,将君雪绮一夜未眠,紧守着笛哥儿,细心的照看,请了女大夫进来看诊,直到现在都没有合眼休息等等事情,一一详细回禀了金老爷和苏夫人。
冯嬷嬷听了这些,心中一沉,暗骂自己糊涂,浑身开始冒着冷汗,双眼更是死死的闭着。这诬陷正室奶奶,可是大罪名,君雪绮若怪罪下来,她这条老命就算是搭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