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自从进了金家,张兰月就再没有机会能接近金玉轩,心里很是着急。待进了都城金府后,人多口杂的,金太君和苏夫人又派了许多的人伏侍她,帮着看着她,她就更没有机会接近金玉轩了。
正在她焦急的时候,传出了君雪绮有喜的消息,她心中一动,唤来身边伏侍的那个婆子,拿了银钱命她出去置办礼品。待晌午一过,满金府众人都歇晌的时候,她便带着礼品、扶着婆子,趁安静人少之时,前往冰院拜会柳玲兰。
此时的柳玲兰,正打算卸妆歇晌,听得外面小丫头回禀说张兰月来了,心中一动,皱眉问在旁伏侍的碧月道:“好好的,她怎么过来了?”
碧月也跟着皱了眉头,咬牙恨道:“肯定又是为着咱们三爷来的。姨奶奶,听奴婢一句劝吧,如今拢回三爷才是要紧的,与三奶奶为难的事儿,还是放一放的好。三奶奶这会儿怀着身孕,是伏侍不了三爷的,这可正是姨奶奶的大好机会。若姨奶奶还一味为着与三奶奶不对付,帮着那个小贱人上了三爷的床,那可真就是搬石头挡了自己的路了。”
柳玲兰点头道:“你这话说得有理,此一时彼一时。那会儿我巴不得让张兰月快些爬上三爷的床,也好让君雪绮过不了安生日子,三爷到不了我这里,也别想天天去她那里。只是如今三爷身边只得我一人伏侍,若我还把张兰月送上他的床,那我就真真是个傻子了。”
这时,冯嬷嬷急步走进来,皱眉问道:“姨奶奶,这张姑娘怎么过来了?难道是姨奶奶请她来的不成?姨奶奶还是收收心吧,这张姑娘可不是善人,若是进了咱们冰院,可要比奶奶难对付多了。”
柳玲兰好笑道:“看把妈妈急的,妈妈能想到的,难道我就想不到了?先时不过是想用她对付那一位罢了,如今那一位只一心养胎,张兰月自然也就用不上了。我如今也没有心情搭理她,还得请妈妈辛苦一趟,去送送张兰月。只说我已经睡下了,请她先回去,待我有空闲的工夫了,自去看她的。”
冯嬷嬷见她想明白了,心中欢喜,笑着答应一声,自去打发张兰月了。
柳玲兰则烦燥的挥退了碧月,躺在床榻之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一心想着如何彻底的打发了张兰月,好半晌,方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张兰月在柳玲兰处碰了钉子,心情很是不好,气得让那婆子抱着礼物,怒气冲冲的回了她住的客院。
那婆子虽然收了柳玲兰的好处,可这阵子见柳玲兰也没有再找张兰月的意思,心里也猜想可能张兰月对柳玲兰没有什么用处了。想明白了这一点,那婆子也知道柳玲兰也不会用得到自己了,故收了向柳玲兰卖好的心,一心一意的伏侍张兰月,把自己往后在金府的命运,去托在了张兰月的身上。
如今见她犯了难处,那婆子趁着屋内无人的工夫,走上去陪笑道:“姑娘心里的心事儿,婆子心里明白,也替姑娘着急。如今三奶奶有了身孕,自然是伏侍不了三爷的,这可是给了柳姨奶奶大好的机会。柳姨奶奶好容易盼到了独占三爷的时候,又怎么还会为着姑娘的归宿着想呢?要依婆子的浅见,姑娘还是给把心用在三爷身上,柳姨奶奶那里是指望不上的了。”
张兰月倒底是未出阁的姑娘家,这妻妾之事自然懂得不多。
原是听说君雪绮有了身孕,伏侍不了金玉轩,按她听说过的大宅门里的规矩,金玉轩必然是要趁这个机会再纳一房妾室的,故才带着礼品去拜会柳玲兰,想让她帮帮自己。
此时听了那婆子之言,张兰月方想明白柳玲兰的意思,心中也暗骂自己太傻,竟觉得柳玲兰与她是同船之人。
想明白了,张兰月自然收了拢络柳玲兰之心,笑着向那婆子讨教道:“那依妈妈之言,我该如何行事呢?”
那婆子笑道:“我的傻姑娘,这天底下的男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哪里有不爱美人的呢?姑娘生得如此花容月貌,又正是花朵般的好年岁,站着如那细条条的柳枝一般,坐着如那颤悠悠的水莲一般,还怕得不了三爷的欢心吗?如今三奶奶怀着身孕,一心都在保胎上面,柳姨奶奶又已了进门几年的了,还有什么新鲜的劲儿呢?三爷如今正是没有得心的人在身边伏侍的时候,姑娘很该用些贴心的法子,去温一温三爷的心。”
张兰月听了这话,心中也觉得有理,故笑着将那些原本是备给柳玲兰的礼品,随手送给了那个婆子,又拉着那婆子,讨教了那些讨男子欢心的法子。
那婆子本就有心献计,好讨得张兰月的欢喜,让她将自己视成心腹,将来也能借她谋一条好出路,故掏心掏肺的将所知之事,倾尽所有的交给了张兰月。
次日,张兰月精心的打扮了一番,亲自下厨在那婆子的教导下,做了两样可口的点心,又熬了一盅补汤,打听得金玉轩回了冰院书厢,忙带着那婆子和一个小丫头,急步往冰院行去。
一路上,许多在内院里打扫干活儿的下人们,见她们一行三人往冰院里走,都聚在一处议论纷纷的,等着看主家的热闹。
且说金玉轩在外面忙完了生意,回到府中之后,先去看望了君雪绮,见她仍旧熟睡着,便不忍打扰,自行回了书厢,翻看起各铺子的账目,以备着在外省开新店铺的事情。
一时,金玉轩觉得有些口渴,正打算唤依人和楚人倒茶送进来,就见依人冷着脸进来,恼怒的回禀道:“爷,张姑娘来了,还带了点心和补汤。”
语毕,又唯恐金玉轩听不到似的,大声嘀咕道:“连姑娘家的脸面都不要了,青天白日的跑过来献殷勤,也不怕惹出风言风语的,毁了闺阁名誉。”
金玉轩看着一脸怒容的依人,好笑道:“你既然知道这有损张姑娘的闺誉,还站在这里闲生什么气呢?出去替我谢谢张姑娘,让她回去歇着吧,把那点心和补汤也带回去吧。我堂堂金家的三爷,难道院子里还缺点心和补汤吗?快去把她打发了吧,要是传到你们奶奶耳里,又要生一场闲气。”
依人闻言,眼前一亮,笑道:“这可是爷说的,要是惹恼了张姑娘,爷可别怪罪我得罪了救命恩人就成。”
言罢,也不管金玉轩还有没有吩咐,自行转身出去了。
等在书厢台阶下的张兰月,让站在一旁的楚人冷眼瞪得浑身打颤,却还是强忍下心中的不安,佯装镇定的等着金玉轩的请唤,见依人走了出来,忙笑问道:“三爷可是要请我进去了?”
说着,也不等依人回话,就自行提了裙子,迈上了书厢的台阶,一心想着早些进去,早些见着金玉轩。
却没想依人快步下了台阶,一手拦住了她的去路,并冷声道:“张姑娘回去吧,这青天白日的,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进了我们爷的屋子,传出去倒是说不清楚的,还会有损姑娘的闺誉。我们爷正在里面忙着,一会儿还要去正厢陪我们奶奶用晚饭,倒是没有空闲招呼姑娘的,便吩咐奴婢出来谢谢姑娘的好意。只是,姑娘的点心和补汤还是带回去吧,我们冰院虽然没有吃食上一等一的能手,却也是不缺好点心好汤的,往后这事儿还是不劳姑娘费心了。”
张兰月闻言,白了脸色,一面强推开依人,一面怒声道:“我才不信三爷是这般无情无意之人,你一个小小的婢子,休要坏了三爷的名声。你让开,快快让我进去。我可是你们三爷救命恩人的妹妹,你一个小小的奴婢,凭什么阻拦了我的去路?”
说着,也不顾吵吵嚷嚷的惹来众人的围观,只使劲儿的推着依人,想要强行闯进金玉轩的书厢。
要知道,只要她能进了金玉轩的书厢,再趁两个人独处时使些手段,这冰院姨奶奶的位置,就有她一个了。
张兰月到底是乡间的女子,自小也是干过力气活儿的,可不是那些大家子里出来的娇生惯养的小姐,这使劲儿推人的力气,可真真是相当的大。
楚人见依人已是阻拦不过张兰月,甚至要被张兰月推倒在台阶上了,便快步走过来,帮着依人一起拦着张兰月的去路。
张兰月的婆子见状,自然是不敢上前去与依人和楚人撕扯的,却也怕张兰月在她们手上吃了亏,故站在一旁大声的叫喊着,生怕满金府的人都不知道张兰月来了金玉轩的书厢似的,也生怕满冰院的人都不知道依人和楚人欺负金玉轩的救命恩人之妹似的。
推来搡去之间,张兰月见实在是故不过依人和楚人的二人之力,故心中主意一转,借着她们二人推她之力,就势跌倒在书厢门前的台阶之下,强忍着身上和手上传来的疼痛,梨花带雨的哭诉着自己所受的委屈。
那婆子见状,忙上前跪坐在张兰月的身旁,一面含泪查看她的伤势,一面也抱怨着依人和楚人,说她们不该这样欺负张兰月,毁了金家仁善的名声。
那一声声凄楚的委屈之声,引来了冰院众下人们的围观,就连东西两跨院的丫头们都跑过来想探看个究竟。
金玉轩站在书厢内的窗前已看了许久,见围过来探看的人越来越多,心中暗恨张兰月的不知羞耻,却也知道再这样闹下去不是个办法,故快步走出了书厢,对着那婆子喝斥道:“来人,将这无礼的婆子托下去杖责二十大板,教一教她身为下人的规矩。——还有你们,都聚在这里看什么,回各处去当差,金家不养白吃饭的闲人。”
语毕,又吩咐依人和楚人道:“还站在那里做什么?没看见张姑娘不小心摔着了吗?还不快些送张姑娘回去,让外面管事的请了大夫进来,给张姑娘好好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