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焱……”冉佳萱走到夜焱身边,将手轻轻放到夜焱的掌心里:“我们走吧……”
“嗯。”夜焱以同样的力道握紧冉佳萱,缓步朝楼内走去。
办公室、实验室、检测室……所过之处,无不见学员们的尸体,有的是曾经一起并肩作战过的同伴,也不乏曾经和自己发生口角的生事者,可现在,以这样的面目见到他们的尸体时,却都只有一种感觉,那种无边无际蔓延着的悲伤。
经过实验室时,阮天言不由的停下了脚步,推开门走了进去。这间屋子,曾经倾注了她全部的心血,这里的每一件物品的摆放,都还是她离开时的模样。她曾经在这里找出无数起杀人案的真相,也曾经在这里和夜焱争的面红耳赤,她甚至可以住在这里,几天几夜都不回家不回房间。她一直想要离开这里,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可当她再次回到这里的时候她才发现,其实,她最美好的那些记忆,都是在这里完成的。
冉佳萱跟着走了进来,王先勇的尸体横在门口,他的尸体被斜着切开,切口整齐的像是商场里可拆卸的模特,看上去,他死的很干脆,没有受什么苦,可尽管如此,他的手里却还是死死捏着一块布片,应该是他在死前,死命从敌人身上扯下来的。或许,他是想要和对方争个鱼死网破,可是,对方的实力远比他要强大的多,他尽管赔上了性命,也只能撕下那一小块碎布片。
冉佳萱忽的想起当时零界考核时,王先勇那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自己就随意的坐在旁边沾满泥的大石头上,举着一根树枝,大口吃着没加佐料的鱼,那真的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一条鱼。
从实验室的门口到尽头,尸体横七竖八的铺出了一条路,夜焱低下头,目光沿着这条“路”一直看过去,苏岫的尸体像是一幅画一般,被钉在了墙上。她的眼睛瞪得滚圆,看起来,她应该是在杀人恶魔闯进来的几分钟之前,就得知了这个噩耗,于是,她将学员们召集到这里,布下了一个自认为精妙的局,在这个局里,有的人必须要死,从而让更多的人存活下来。苏岫的确是个聪明的女孩,只可惜,她的聪明过了头,以至于她的局,只有一半符合她的设想——原本应该死的人都死了,原本不该死的人,也都死了。
最后,那个人朝着苏岫缓缓逼近。苏岫手足无措,施展出神圣介入,希望能给自己创造几分钟的时间逃生,可没想到,神圣介入完全奈何不了这个强大的敌人,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道黑色的光束贯穿了自己的胸膛,接着穿透墙壁,她动弹不得,只能任由自己的血液流干,剩下这一副干瘪的躯壳。
阮天言捂着自己的嘴巴,努力克制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她摘下墙上的画框,将手掌放到触摸板上,大门缓缓的打开,那个曾经如仙境般的培养室,此刻像是一个荒凉的绝境。动物蜷缩在角落里,成了一个一个忧伤的标本,花草树木已经凋残,风一吹,叶子便簌簌的落了下来,偶尔有两只生命力顽强的鸟,沙哑着嗓子在半空中飞过,却只让阮天言觉得更加凄惶。
“不!”阮天言终于忍不住,大声哭喊起来:“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
“天言,天言你别这样,听我说……”夜焱拉住阮天言。
“我不听!我不听!为什么会这样!你知道吗夜焱,这里的一切都是我一点一点的建造起来的,我把这里变成这样用了整整五年!为什么我只走了短短半个月的时间,这里就变成了这个样子!你回答我!回答我啊……”阮天言扯着夜焱的衣角哭着。
“媳妇,媳妇别哭。”赵凛逸将阮天言从夜焱身上扯下来,用力将她揽在怀里:“媳妇,我还在呢,我会一直陪着你的,我们一起努力,一切都可以再来的。”
“再来?怎么再来?怎么可能再来?一切都回不去了,零界再也回不去了……”阮天言一边挣扎,一边哭喊着。
“凛逸,把她从这里带走。”夜焱的眼眶同样红红的,他别过头去,拉着冉佳萱,快步离开了这个充斥着悲伤的屋子。
“媳妇,我们走吧。”赵凛逸扶着阮天言。
“不,我不走……我哪里都不走……”阮天言用力的摇着头。
“走吧,媳妇,别再坚持了,这里的一切都回不去了,我们去别的地方看看吧,说不定,在别的地方,还有幸存者呢,走吧……”赵凛逸从后面抱着阮天言,一点一点的向后移动着,阮天言就这样一边哭着,一边半推半就的跟着赵凛逸走出了房间。她的心里很清楚,她倾注在这里的心血,她放在这里的那颗心,都再也没有机会重来了。
四个人沿着走廊一路向前走着,路上,偶尔还是会看到一两具尸体,他们却仿佛已经可以把胸膛里的那股悲伤,转化为另一种力量。
连他们自己都没有察觉,是什么时候开始,他们的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
最后,他们站在梅尔的办公室门前。
夜焱伸出手,轻轻推开了玻璃门。
夜焱记得很清楚,梅尔一向是最讨厌别人进自己的办公室不敲门的,所以,零界的学员来到这里的第一课,都是进老师的办公室一定要敲门。可是,梅尔却特许了自己和洛阳可以随意出入她的办公室,这是一种信任,也是一种认可。也就是如此,零界在一度传出“左膀右臂”的故事。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夜焱发现梅尔并不是自己最初想象的那个模样,两个人之间也有了隔阂。夜焱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逐渐的疏远起梅尔来,尽管有着特许,却每次进门前,都要礼貌而正式的敲门,仿佛这样并没有什么不妥,而是最恰当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