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这里钓鱼,就是把我当一个鱼饵,等鱼饵钓到了鱼,你还跟鱼饵说,你要感谢我,因为你这个鱼饵并没有被吃掉,还能活的更好,要对你感恩戴德!你们漕帮兄弟什么江流军去攻打草莽军,却要无耻地拿我出来做诱饵,把诱饵扔到狼窝里,再引那些疯狗去抢,然后你们说,我们帮你把狗打死了,把狼也除掉了,我以后是不是也要把你们江流军荀家兄弟的牌位供在庙里天天拜着!”
我气呼呼的,荀浈钦却一点都不为所动,等我在那大喘着起,他才冷冷地抛来一句:“我想舒帮主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和处境,你现在不过是我手下的一位俘虏而已,我大可以让利用你让宝盐号退出江湖,不管是帮派恩怨还是私人恩怨,舒莞宁,我就算让你死在乱军中都不过分。或者你可以现在就下船,自己跑回宝盐号去,再去求衙门的那些人来剿灭江流军。你以为我愿意浪费这样多时间在这等着接应你再送回临川城去,草莽逃军随时都可能闯入这个地方,你更是随时发疯的不稳定因素……”
“你才发疯,你才不稳定!”我大声反驳,其实我真想再拿暗花捅他一刀,但那样我肯定是回不去了。
而且……他现在是什么眼神啊,完全是“果然说中了”在那看我发疯的戏一样。
我将要说的话生生咽下,忿忿地坐到小凳上,真是气得牙痒痒,真是说不过他了,无处发泄,我狠狠地夺过他手中的烤鱼,用力地大咬一口,想象着我这就是在吃荀浈钦的肉,然后嚼啊嚼啊。
“咳咳咳……”我大声咳嗽起来,倒不是被鱼刺卡住,实在是……太口干了,咽不下去。
“喏,喝口水。”
我瞪着荀浈钦,也不和他客气了,端过他递过来的杯子,咕咚咚就一饮而尽。荀浈钦眼睛也瞪得老大,有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慢……慢点。”
我将杯子甩给他,“看什么看,没见过淑女啊,不够,再来一杯。”我想他大概真没见过如此牛饮的淑女。
他确是笑了,只是摇摇头,真的就再去问了倒了一杯水来。
我喝了一口,不知道怎么的,心口酸楚的疼痛,喉咙口却有些哽咽了,一想起那一天一夜发生的事情,心中还是害怕不已,我都不知道我是怎么死里逃生的,而现在,是不是意味着我真的就安全了?
我没让眼泪掉下来,但肩膀还是止不住的颤抖,我说:“放心,我不会再用暗花捅你了,我若杀了你,就没认识的人送我回家了。”
我抬头看荀浈钦,却见荀浈钦难得一副惊愕的表情,怔怔地定在那不动。难道他认识的舒莞宁绝不会这样和他说话啊,可是我说了,我就是这样说了。
我再次将杯中水一饮而尽,很有喝酒的豪放气势,然后将杯子还给荀浈钦。
我也说不清我为什么会这样,他看着我不动,我朝他释放出一个艰难的微笑:“我很累了,请问我可以借你的地方休息一下吗?”
这时他才从错愕中醒过来,却是问我:“你真能睡的着吗,你就不担心我再把你当鱼饵,再将你卖一次。”
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疲惫,让我真的就想此刻倒下就睡。我说道:“荀帮主刚才不提醒我了吗?我现在不过是你的俘虏,在这里前有大江,后有乱兵,我又能逃到哪去,作为鱼饵要有鱼饵的自觉不是,还不如吃饱喝足了,才能更好的钓鱼啊。”
我朝他抛了个昏昏欲睡的困眼,他径自嗤笑一声,点头说着:“你睡吧,我会送你回临川的。”
“多谢。”我说着。然后荀浈钦就退回到甲板上,将帘子放了下来。
我是真的累坏了也困坏了,我的神经从昨天开始就崩的紧紧的,到现在才突然间全放下,虽然我也不能确定他说送我回去是不是真的,但相信他总能让我现在睡个好觉吧,于是我就相信他了,于是我就倒在床铺上,很快就睡着了。
我不知道我睡的有多熟,我觉得我似乎是做了很多梦,但一睁眼,刚才的那些梦都给忘了。
光线有一些暗,外面是潺潺的水声,还有划桨的声音。我应该还是在大江上吧。
我坐起身,一件油黑大裘袍从我身上滑落,我昏暗的光线中,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这原是荀浈钦那天晚上披着的裘袍,异常温暖。
我心头微动,将裘袍放到一边,慢慢地起身,才感觉全身那个酸疼,连腰都快要直不起。
躬着身,慢慢地掀开船舱的帘子,外面景色朦胧,但见到的事情还是让我有些诧异,前方划桨的却是两个人,除了罗七哥,荀浈钦也只穿着一件紧身的夹袄,在那非常娴熟地驾驶着小船。
一个帮主还摇船,这确实让我一时想象无能。
“哟,舒帮主醒了呢。”罗七哥先看见了我,我从他微微点头。
荀浈钦看我出来,才将手中的浆放下,呵呵一笑走了过来,对我说:“去临川是逆流而上,不比来时顺风顺水,两个人力气才够些,而且运动一下也不会冷了。”这怎么听起来怎么像给我解释什么啊。
我突然感觉气氛有些尴尬,于是看看天空说:“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这一会,天就要黑了。”
荀浈钦却笑得很是诡异:“这可不是天要黑了,是天黑很久了,又要亮了。”
我竟睡了那么久了,将近十二个时辰吗?在宝盐号那几天我都没怎么睡踏实过,在这破船上怎么可能!
见我有些呆滞,荀浈钦站起身,面无表情:“喂,睡了那么久还没精神呢。”
我白了他一眼,不说话。
“没精神就回船舱去吃点东西,罗七哥中午熬了点粥,我们都吃过了,你吃不吃随便。”他再次走向船桨,把住握杆,就和罗七哥配合着摇起船来。
我很不喜欢他的态度,让我吃饭不会好好说话吗,我一生气,肚子都饱了一半了,“吃你们吃剩下的吗,我才不稀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