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佑亦步亦趋,大汉将军和内侍们都有眼力,远远的缀在后边,感觉他们不可能听到自己的话后,张佑这才对朱翊钧说道:“陛下,方才您是**宠**幸了王蓉吧?”
“知道还问?”朱翊钧没好气的说道,紧接着又道:“怎么,难道你还想去告诉太后不成?”
“原来陛下也怕太后娘娘知道啊?”张佑愈发有谱,嘿嘿一笑,说道:“既然如此,微臣可就不得不提醒您一句了,光这么一走了之,万一要是那王蓉怀了您的龙种……”
经张佑这么一提醒,朱翊钧登时停了下来,狐疑的望着张佑说道:“就一次,没这么准吧?朕和皇后她们……也没见她们谁的肚子有动静啊?”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微臣就问陛下一句,您喜欢不喜欢那个王蓉,喜欢的话就不用说了,怀上龙种最好,到时候给她个名分也就是了,若是仅仅心血来潮嘛,该有的措施还是得有的,省的以后麻烦,您说是不是这么个理儿?”
朱翊钧迟疑了一下,点点头,摆手招过一个内侍,附耳低语几句,待内侍领命而去之后,又问张佑:“这样会不会对那个丫头太残忍了?适才她都哭鼻子了……”
“您既然不忍心,干脆就给她个名分不就得了,反正她们名义上都是您的女人!”
“去你的,去年就是因为宫女,母后把朕训了个狗血淋头,差点废了朕……给她名分,这不自己找不痛快么?朕可不想再惹母后生气了。 X”
睡完才想起害怕,早干什么去了?
张佑腹诽,嘴上却道:“那就没办法了,算她倒霉吧……不对,您可是天之骄子,能被您*宠*幸,是她前辈子修来的福分……”
“去你的,阴阳怪气的,皮痒了是吧?”朱翊钧瞪了张佑一眼,快走几步上了等在前边的步,“爱咋地咋地吧,不想了……不对,前几天卖轮椅你小子挣了不少银子吧?你出银子,赏她……嗯,一千两吧,别打折扣,朕下来会过问的,要是你缺斤短两,仔细着你的皮子,去吧!”
“陛下,没您这样的吧?”张佑瞪大了眼,这人,也太不地道了吧?
“朕就这样,不服?”朱翊钧斜乜张佑,嘴角上翘,摆明一副吃定张佑的样子。
“服!”张佑哭丧着脸,拱拱手,转身就走,没走两步,身后就传来了朱翊钧得意的大笑声,然后,他的嘴角也无声的翘了起来。
没办法不开心,朱翊钧的信任是一方面,最重要的,一场大祸,很有可能已经被他消灭在了萌芽的状态。
只是,当他看到王蓉的时候,他开心不起来了,昔日朝气蓬勃的小丫头活像变了一个人,头发散乱,面色灰白,大眼无神,失魂落魄的盯着桌子上瓷碗内黑乎乎的药汁,眼睛内犹有泪痕。
摆了摆手,旁边盯着王蓉用药的内侍悄悄退了下去。
“我知道你很伤心,不过,人生就是这样,总是会有很多事情,是人力无法改变的。”因为内疚,所以,说这句话时,张佑的声音有些干涩。
王蓉呆若木鸡,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张佑说话。
万恶的旧社会啊!
张佑突然感觉自己特别残忍。
好吧,你的出发点确实很伟大,但是,为了帝国的未来,就非得要牺牲一个女孩子的幸福么?是,朱翊钧不爱王蓉,所以哪怕生了朱常洛,王恭妃的日子仍旧十分悲惨,但她有希望啊,而现在,你连她的希望都要剥夺啊!
朱翊钧提起裤子不认账,适才你不是还鄙视他来着么?那么,你现在的行为又算什么?
你不是最恨这种行为么?甚至还矫情的很久都不愿意搭理张居正,如今,你自己在做的,不就是你最鄙视的事情么?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王蓉突然轻声抽泣起来,声音悲惨,犹如杜鹃啼血一般。
张佑的心好像被锤子重重的锤了一下,一咬牙,在王蓉震惊的目光当中,端起瓷碗,将药汁泼到了地上。
“张大人,您这是……?”
张佑强笑着说道:“陛下又反悔了,让我给你一千两银子……”
“真的?”王蓉原本无神的大眼睛内忽然就焕发了光彩,不过,这光彩仅仅持续了一瞬,很快就淡了下去:“不对,大人肯定是骗奴婢的,奴婢不过就是个不起眼儿的小宫女,有机会伺候万岁爷一次,已经是邀天之幸,万岁爷又怎么会把奴婢放在心上呢?大人您的好意奴婢心领了,刚才您不是也说了么,这都是命,奴婢又何苦连累大人呢?您放心,待会儿奴婢就去再要一碗避孕汤,不会给您找麻烦的!”
张佑愈发无地自容了,急切的说道:“不,我说的都是真的,陛下真的后悔了,他觉得这样对你特别残忍,只不过是担心太后娘娘怪罪……所以,你答应我,假如你怀了龙种自然最好,如果没有动静,就将此事保密,千万别让太后娘娘知道,好不好?”
“大人您真没骗奴婢?”
张佑坚定的点了点头:“真没骗你,不过,银子我可没带那么多,就这点儿银票,应该是三百多两,你先拿着,剩下的,下次入宫我再补给你!”说着,他将怀里的银票全都掏出来放到桌子上,然后逃也似的出了门。
王蓉抓起银票起身去追,到门口恰好听到内侍在和张佑说话:“张大人,您这样,咱家回去没法跟陛下交差啊。”她心里一动,停住了脚步,听张佑说道:“无妨,我这就去见陛下亲自说明此事,要杀要剐,跟你无关。”
果然都是张大人的意思,王蓉啊王蓉,张大人甘冒如此大的风险帮助你,你可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连累了人家。
她咬了咬牙,暗下决心,等会儿就去再讨一碗避孕汤,说什么也不能让自己怀上朱翊钧的龙种。
若是让张佑知道王蓉这一番心思,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过,现在他可没工夫琢磨这些,因为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对自己的担心,不知道为了一时的冲动,自己到底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