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晴抿了抿嘴,也沉默了,想是允哥哥这次情况的确不容乐观,什么不许人打搅,都是在为掩饰自己的虚弱道出的借口,你救我一命,我也是要还的。
见美晴也不拦我了,便想扶着床头站起来,却不料脚上如何都使不上劲儿,最后又跌坐在床上,如此反复,也站不起来。
“公主,您还是好生休息吧,别枉费了将军的一番苦心啊。”
不会的,不会的,殆灵允希,你一定可以的。
虽心中执念,但是却屡次尝试无果,失望极了。
怎会这样?不是说我体内有你九成的功力,我会变得很好吗?怎的如今连站起来都很费劲?
悲伤的情绪又一股脑喷涌而出,只感觉自己及其无用,一次次欠着别人的人情,一次次无力偿还。
泪水朦胧了双眼,只觉得日光处多了一个身影,一抬头,那人影已然朝着我走近。
是谁?难道是刚才梦中穿着盔甲的怪人?难道我如今还在梦境之中?
“小丫头,允哥哥就说你不会有事吧,如今可信了?”
美晴闻声,忙收拾了汤碗出去。允哥哥早已踏步走了进来,我抹掉了眼泪,却见他神采奕奕,无半点精力耗损的模样,难道美晴骗我的?
但一细想,却发觉不可能骗我,如今允哥哥这般,全然是强装出来,强装出来,他无大碍,不让我担心,但是何苦呢?
我将他拉近身来,眼泪却更加汹涌,他坐下,帮我小心拭着泪,眼神却一改刚才的风趣,换做忧容。
“希儿,你可还怨我?”他问。
怨你?怨你作何?
“你可还怨我,那日,你服了药,而我却摔门而出,对你不闻不问。”
允哥哥说的可是赶走曜以氏那日,那日的确你们都走了,只剩下我一个,待在屋中,受尽煎熬。
他勉强挤出一抹笑意,浮在脸上,见我不回答,又道:“那日,我猜希儿,一定是哭了,对不对?”
我没有点头,只是低头将泪水抹去,那****的确哭过,不过那些细节却早已记不起来,与其说这个,不如还是让我来问问你吧。
我瞧着他,鼓足了勇气,才方开口,“允哥哥,那你可还怨希儿?怨希儿设计逼走了你的母亲?”
用自己的性命来设计,如今想起来,还真是划不着。
允哥哥摇着头,波澜的眸子中溢出宠溺,许久,只淡淡回道:“我去寻过三公主,希儿受的百般委屈,你不告诉允哥哥,但允哥哥都懂,以后一定不要骗我,知道吗?”
我颔首。
原来他寻过我姐姐,知道了他离家那段时日我的生活,所以他没有责怪。
想说很多,却又说不出口,而他说话间,却能看见眼角透露出的丝丝疲惫,我让他上-床休息,他想了下,还是同意。
床榻不小,足矣同时躺下三四个人,允哥哥睡在里面,而我却坐在外面,静静而安然。
“希儿,云少晨如今还在门外,你可要见一见?”
云少晨?他怎么来了?我为什么要见呢?
“他今日可救了你,真的不去见一见?”
我摇头,见他有何用,不过只是希望我早些死去罢了,像他这种男人,就不该存在在我的世界,如今处处耍着把戏,想让我与他独处,再来害我,我哪里会给他那种机会,真是痴心妄想。
如今的种种,都与他脱不了干系,我忘不掉那夜乔宁桥上自己的失尊与他决绝的背影,忘不掉陷我于不义的那段过往,忘不了那夜山洞之中群人的欺辱,这些雪耻的过往,足以让他还上三生三世了。
洗不掉,论他如今对我再好,哪怕如今是真心实意的,也永远洗不掉。
看着允哥哥疲惫的身形,让我心中很是难受,从未见过他倒头就能睡着,从未见过他这般疲倦,而都是因为我,可是我又不能为他做些什么。
允哥哥,你真好。
夕阳落尽,我看着他,缓缓从熟睡中醒来,虽睡了一觉,但是唇色还是苍白,脸上无血色,很是憔悴。
待他坐稳,我递了一副纸笔给他。
“希儿感激允哥哥为我做的一切,来日定当全力奉还,如今希儿罪孽深重,想是再无脸面留在这曜府之中,况且允哥哥的母亲一向反感希儿,所以希儿在此,恳求允哥哥赐我一纸休书,将我逐出曜府大门,革去少夫人之位。”
允哥哥接过纸笔,看了看,只将它放置在一旁,疑惑的目光在我四周盘旋,他道:“你让我休了你,可是想去和项驰公子在一起?”
这…
他怎会有这种想法?我只是单纯的恕罪而已,仅此而已。
“没有,希儿此番求此休书,与公子无关,全然是为了允哥哥着想,允哥哥的家人极想要得一位孙儿,而希儿却无能为力,自不能为曜家做什么,又何苦耽误了这一个少夫人的位置,休了我,允哥哥便可娶很多女子,为曜家延绵子嗣,何乐不为?”
见我说完,他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用手轻抚着我的头发,道:“希儿啊希儿,你当真为了我曜允费了不少心了,怎的还想到了为我曜家延绵子嗣去了,谁逼着要你延绵子嗣了?”
“允哥哥,希儿在和你说正经事,不是开玩笑。”
而他却又笑了,笑完之后,换做一副认真脸,一本正经看着我。
“小丫头,”他说,“你若想走,允哥哥不会拦你,允哥哥也不会留你,只要你能幸福,我才会放心,如今你身无着落,让我如何放心得下,但我曜允说到做到,待你有朝一日寻得良人,我定会奉上那一纸休书,成全希儿。”
待我寻得良人,我去哪里寻得良人?我不过是不想耽误你而已,见我还要说些什么,允哥哥伸出了一根手指,轻轻抵在我的唇上,让我切莫多言。
而我却愧疚得很,总觉得又欠了他一笔糊涂账,如今可欠了多少帐了,连我自己都不曾数的清了。
“小丫头不必迷茫,”他笑着,拉过我的手腕,从怀中掏出了一枚手镯,给我戴上,“良人会有的,只是时间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