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他绝望的表情,那颗坚实的内心一点一点被击垮的模样,心中着实不太好受,或许今夜,他就会失去所有,就像当初他什么都没有一样。
他的一切,毕生的追求,花尽心思得到的将军之位,都会付之东流,所有的一切,都会在今夜消失殆尽,若我嘴上稍软,或许还有一线转机,可是我却将这个机会错过,不给他留下半点喘-息之力。
“罪一,诬陷曜将军与六公主,罪二,私自赠送这种伤身烈酒陷害四爷,险些酿成大错,罪三,方才当着本王之面,紧握六公主之手,直唤芳名,实乃轻薄之罪,如此三项罪名,明日本王定当如实禀告皇主,云将军,你可还有异议?”
再听不到云少晨的任何声音,或许是我耳鸣,或许是他真的没有再说话,如今再狡辩,也无济于事,他斗不过我,他斗不过三爷。
终于将压在心头的仇报了,但愿一切就这样吧,我不愿再去多费心思了。
云少晨何时被人押下去的,我全然不晓得,唯一有印象的就是他那双绝望的双眸,时不时从中透露出点点咬牙切齿的恶意,望着我,或者望着我的身后,再没有所谓的不寒而栗,这便是他的结局,我已经仁慈了许多。
三爷早已将四爷带了下去,只说让他今夜好生休息,明日再从长计议,临走时,不忘看我一眼,意味深长,让人有些捉摸不透。
美晴何时来的,我已记不清了,或许今夜经历太多,已让我有些恍惚,迷迷糊糊中便睡了去,待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了。
耳边依稀还能寻见薛太医方才来过的痕迹,坐定起来喝了几口美晴端来的汤药,只感觉晕晕乎乎,提不起精神来。
“我…我如何了?”
摸了摸熟悉的床榻,竟然分不清自己何时回到了曜府,昨夜的记忆,最深的便是那场大雨,如雷贯耳。
“回公主,昨夜是奴婢到四爷府中将公主接过来的,一回来公主便睡下了,方才薛太医来过,只说昨夜下雨,比往日凉冷许多,公主有些染了些风寒。喝些药便好了。”
又是风寒…我如今真是一点儿不中用了,动不动就是生病,不过昨夜那场雨,的确很大。
待我喝完药后,美晴命人将药碗端了下去,谨慎的将房门一合,才又回到我的床边,对我道:“公主可知,今日上朝,三爷已将昨夜在四爷府中发生的事情全盘禀告了皇主,虽对四爷之行有所包庇和隐瞒,但是皇主依旧勃然大怒,收回了四爷的府邸,剥去了他的官职,只让其暂时在家反省思过,不可半步出门,项驰家族也对此事耿耿于怀,恐是不肯善罢甘休了。”
只是收回了府邸剥去了官职?这罪未免也太轻了些吧。
“如此说只是逢场作戏,想是今日三爷也定然求了不少情,皇兄如此做,不过也就是逢场作戏罢了,毕竟,还有一个替罪羊呢。”
“公主真是未卜先知啊,今日在那朝堂之上的确就有这么一个替罪羊,他就是昨夜来寻公主的云将军,三爷将所有罪名都压在了他的身上,但皇主却有先见之明,不予他计较,也剥去了云将军的官职,收回了府邸,贬为庶民,今生再不能入朝为将,还散尽了其家中的金银细软,净身出户,可谓是倾家荡产了。”
只是倾家荡产而已?
我听罢,不禁有些失落起来,但也想不出更好的惩罚手段,或许这样便是最好不过了。
美晴见我脸上忽变,有些疑惑,忙问之,而我却只是摇头,装作一副疲惫的模样,她本欲还想再说些什么,也只能就此打住,辞了我,退出了门外。
而我虽有些疲乏,但是却也不想休息,蜷缩在床角,伴随着从头顶灌入的阵阵凉意,开始迷茫,想着四爷三爷,想着如今一贫如洗的云少晨,想着项驰竣。
不知公子如今,可还好。
三日的阴天一晃而过,随着鸟鸣,一束金灿灿的阳光照了进来,姐姐踏着柔和的步伐,缓缓推开了我的房门,而我此时正坐在梳妆台前发着呆。
“如何了?”我问,不曾回头。
只在镜中见姐姐嘴角舒展,一股暖意油然而生,她朝着我走近,便走边道:“希儿莫要太过担心,公子无碍,被接回府中的第二日便已经清醒了过来,加上这三日的调养,除了那皮外伤颇深之外,便无什么大碍,这项驰竣,可没有那般的脆弱。”
“如此,如此便好。”
姐姐又笑,但这股笑意明显和刚才那方的柔和不太一致,透露着淡淡的担忧,“希儿,今日我来,并不是为了项驰竣,不知希儿可还记得那诸南府的千金大小姐?”
诸南府?诸南滢滢……
我记得,当初我去诸南府中救她时,被她爹算计,人财两空,连诸南滢滢的半个人影都未曾看见,姐姐如今提起,可有何事?想到这里,便来了兴致,转身看她,带着疑惑。
“当日你去那府中寻人,却被诸南老爷暗中转移,不过那滢滢也不傻,就在当日,趁着众人的注意力都在前堂时,便偷偷从被转移的那处房间的后窗悄悄逃了出来,可是身上伤痕太多,负伤累累,才逃了没一会儿,便晕死在路边,幸好被迎喜所救,而后带到了大将军府中,由我来看护着,本欲早些告诉你,却无奈你也卧起了床来,便一直隐瞒至今,如今那滢滢已然好了些,只是身上的鞭痕不是那般容易好转,恐怕没有个十天半个月的调养,还是没有办法同那常人一样活动。”
“姐姐说,滢滢现在就在大将军府中?”
对方将头一点,使我心头一震。
“公子当日‘罪大恶极’,再加上还得罪了三爷四爷,还有诸南府,如今这京城怕是已经容不下他了,可能也就是这几日,他便会再次上路,远走他乡,而诸南滢滢如今也是再无退路,如今看来,也只有跟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