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落下的不是闪电,是拓跋邯郸狷狂的笑声,“好多年无人敢这样跟孤说话了!一道指令而已,孤倒是舍得,只怕你舍不得,到时候又来找孤哭鼻子。”
素月想想也是,若是舍得走,早就走了,哪里还用等到今日?可嘴上却不肯服软,“好好,你们一个个都,都欺负我!”
她说完便夺门而去,剩下一屋子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这丫头平日没皮没脸的,怎么今天这样经不起笑?”露珠儿叹了一句却并没有在意,招呼着拓跋邯郸和韩夫人往正厅去。
他们都以为按照素月的吃货性子,到午饭的时间自然就回来了。可待到饭点都过去,却连她半个影子都没见着。
拓跋邯郸一张脸都要绿了,亏得韩夫人在一旁赔笑安抚,“若是妾身生辰那日,大王也不出现,妾身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举动来呢!”
“她端得也是太无礼,当真是被臻儿宠得无法无天了。”拓跋邯郸摔了手中的茶盏。他是高高在上的君主,怎么能容忍这样背忤,目光凌厉的看向露珠儿,“让她明日进宫请罪吧!”
“是,草民明日一定带她来向大王请罪,还请大王息怒!”
见他们走远,露珠儿紧绷的神经才松弛下来,背心已经被冷汗浸湿,心里恨恨的把素月翻来复出数落了二十遍。
天陵城最有名的望江楼上,临窗的雅座上端坐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面对满桌的美酒佳肴一连打了五六个喷嚏。她揉着发痒的鼻子喃喃道:“谁在说我坏话吗?”
“素月姑娘?”
一个带着惊喜的声音,令她从自我的环境中脱出,抬眼一看竟然是月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玉面公子,“咦,怎么是你?”
“姑娘忘了吗?你说有缘自会再见啊!”
他依旧是面白如纸,精神却比那日好了一些,想来是露珠儿的方子起到效果。
素月弯了弯嘴角,扯出一个淡淡的笑,道:“公子的记性真好啊!”
“我这记性,也是要分人的。”他笑着,白玉般的脸庞如同绽开的花,他指着素月对面的位置,问道:“我可以坐这里吗?”
她离家出走这半天,居然连个出来寻的人都没有,也正是郁闷的时候。巴不得有人说说话,立刻答应下来,并招呼小二添上碗筷酒杯。
甫一落座,他就被层层叠叠摆满桌子的菜肴惊了一跳,“姑娘一个人,吃得下这么多菜吗?”
素月未知可否,只干笑两声扯开话题,“什么姑娘啊,你就叫我素月好了。对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姜云霁,你叫我云霁便是。”他客客气气的举起酒杯,“来,这一杯庆贺我们重逢之喜,可好?”
他右手执杯、手肘微屈,左手微抬捋着右臂垂下的宽大袖口,呈现出完美的礼仪教养。再配上那副俊美的面孔,玉立的长身,素月一时又看得呆了,“云霁,云销雨霁是美好的天气。正如同公子的天人之资,可堪入画!”
饶是姜云霁再大方不羁,也被素月的眼神看得害羞起来,“多谢姑娘夸奖!”
“还叫姑娘?”见他红脸,她也不好意思再盯着看,忙饮尽杯中的酒,“喝过这一杯,我们就是朋友了,叫我素月吧!”
“好,素月!”姜云霁一笑,也满饮了杯中的酒。从见到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一直期盼着这一刻。
因为生病的缘故,姜云霁一直周游列国求医问药,所以见闻颇为广博。而素月久居深山,听他说起江湖上的奇闻异事兴致勃勃。两个人从晌午聊到日头偏西,直到露珠儿带着人气喘吁吁的杀到。
“好你个素月,你在这里逍遥自在,我在家替你背黑锅!!!”露珠儿一上来就想掀桌,奈何看到有外人才不得不强压住火气,“走,赶紧跟我回去。”
“他回来了?”素月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伸着脖子往她身后的楼梯望去。那里空空如也,又看到露珠儿摇头,便撅起嘴,扒着桌角不肯走,“我才不要回去呢!”
“你知不知道大王等了你一上午,若不是韩夫人帮着说情,这会儿你脑袋都该搬家了!”气急了,露珠儿也顾不得什么场合,一股脑的把话说了出来,“你以为大王那么容易请的吗?我若不是心疼你孤苦无依,怎么天不亮就进宫去给你候着,你就是这么对我的吗?”
她从来只知道露珠儿是个外冷内热的人,却不想她肯为自己做到这个份上。因为气恼拓跋臻,反而辜负真正关心自己的人,思及此素月立刻懊恼起来,忙不迭的起身去拉露珠儿的手,“对不起,师姐,我错了,你原谅我啊!”
“你最会的就是这招,认错的速度无人能及!”露珠儿恨恨的甩开她的手,“这话你留着明天进宫跟大王说吧!”
场面变成这样,素月想不走都不行了,只得向姜云霁告辞。幸好他也是通透的人,没有发问也没有挽留,还让随侍去付了账。
素月忙不迭的要把银子给他,他却不肯收,“我猜今日是你及笄的日子,我也没有给你准备礼物,这顿饭就当我贺你的生辰。你若想道谢,便改日再回请我吧!”
“你怎么知道今天是我生辰?”素月心下大惑不解,越发舍不得走。
姜云霁浅浅一笑,“等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再告诉你。眼下快跟你师姐回去吧,府中的人一定都在担心你!”
素月一面走,一面不住的回头。露珠儿看得更郁闷,忍不住发问道:“你不说对他没意思吗?怎么这就念念不舍了?”
想起那张脸,素月都觉得很美好,她挽上露珠儿的胳臂,认真的解释道:“我是对他是没有那个心思啊!可师姐,你不知道他人可好了,我想和他做朋友!”
“不怕你的臻殿下吃醋?”露珠儿鼻子里轻出一声冷哼,不知是生气还是戏谑。
“他?”想起拓跋臻,素月就觉得心凉,连胸前的玉蛹都似结了冰,“会吗?”
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却向后仰面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