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敢绝望,我绝望了就会死。”没回答他的发问,她的口气又恢复冷漠,“这是离向阳给我的诅咒,也是我不得不承认的诅咒。而其实每次绝望到要死的时候,也并不是诺辰来救我了。”
是玉言浩。
每一次,是玉言浩将她从绝望之中拉回来的,而不无意外,每一次是海辰将她推入绝望之中的。
“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而我,我只有自己可以依靠。
她像是对着那个诺辰说了再见。
一如当初许诺辰对筑瑶无声地作了告别,一去不回。
海辰看着此刻目光更显得有些淡漠的丫头,她似乎越发瘦弱了,天气还冷着,她这样穿,也太单薄了。他有一股想上前去给她披一件衣服的冲动,却没动。
曾经有许多的人,在见到她如此淡漠和“可怜”的时候都有一份想要去关怀她的冲动,但没几个人真的去做。
沉默了一会儿。
“你认识天宁吗?”海辰问出口,这声音有些沙哑,听得她一阵恍惚,但是她并不认识,于是摇摇头。
她起身,他也起身:“那,我和许诺辰,是什么关系?”
她知道他会问的,她眨了眨眼睛:“你觉得呢?或者你希望怎样呢?”口气充满冷漠。
他希望怎样。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听她说着她喜欢的诺辰,他心里有着不舒服的感觉:“我只是觉得我和他,有关系。”
“如果你就是他,只是把我忘了,现在的你,会怎样。”她淡淡,而显然不想让他继续想这个问题,于是嘲讽道,“所有的所有,都无路可退了。就像是你选择了羞辱我,我也选择了仇恨你。”选择了仇恨,也得要在这时候选择放下仇恨。
羞辱,仇恨,甚至死亡,在她口中都是如此清淡。
他使劲看了看此刻的她,竟然再没有说出什么来。
“回吧,别被人发现了。记着等我需要你的时候,帮我就够。”她已经迈开了步子,迎面看向刺眼的阳光,将眼中的泪水眨了眨眼滴落下去,她仍旧眯紧了眼睛——眼睛疼得难受,她得要找离向阳算这笔账。
海辰这时候才发现自己的心,似乎痛得,让自己无法呼吸——“我喜欢的人”,“宿命是无法更改的”,“再也没有回来”,“你希望怎样”,“选择了仇恨你”……
不可能!自己怎么可能是许诺辰,是那个让他喜欢了,却把她忘了的人!他强迫自己露出笑容来,却,做不到。
“这个人?”苏庭眼神无光地看了看任飞呈上来的一份帖子,丝毫没有深究的意思,“如此。”
不论是什么人,有谁比得上我的玉晴。他接了这个命令自然是要找下一任少主,但是,少主这个词,不是轻易能被苏庭叫得出口的。
任飞为难地站着:“是否要继续考察这个人,还是你觉得这人有什么”不妥之处?
“他很好。”他还没说完,苏庭又一遍逐客令——可不,苏庭不想与任飞讨论这个人。
任飞只好下去了。
“任是谁,能比得上你。”他终是再拿起了那份帖子,翻开来看,只看到“名门毓秀”几个字胸中就存了火气,只是皱着眉头继续看下去。
但是,一个文人,敢来玉林山庄做少主吗,他早已经存了不屑的心思了。
说到底,没有人比得上少华,没有人可以随便取代那个人在少主的位置上被人尊崇。
“忘忧镇。”追月给徐少华介绍道。身为一个出色的暗桩,她深深知道处在高位上的人其实都不很了解每个地方、每个人,只有属下们的介绍和调查才能让他们心中有数。而,追月作为曾经润英的心腹,调查取证的本事自然是更高一筹的。
“哦。”她却是不怎么想要知道这一切似的。
于是冷声不满意地拦在她的面前:“你给我听仔细了,以后月儿不能动了你就得在这里好好地帮着我们谋生。”
“这大街上太过吵闹。”她无聊地回答了这一句,就往旁边挪了挪。她不想这样恐惧地活着,不想这样无所事事地活着,只是,她现在也只能这样活着,不是吗。
“这镇子上最出名的是第一悍妇竹柳、第一风流才子张峰,还有第一逍遥去处春风得意楼。”冷声转身跟上她,在她身后提醒道。冷声以为这第三样该是能够威胁得到这丫头的吧。却没想到,她根本不为所动继续往前走。
反倒是前两样,她才感兴趣。现在,无论是在哪里她都可以活,拥有那个人的保护她想死都不容易,但是,她能否拥有自己的势力才是她能够摆脱这可怕的控制、反败为胜的关键。她要有自己的势力,就要有自己的人。
这太难了。她走着,为着这个想法的难以实现而倍感无力。离开了她最熟悉的地方,在别人的地盘上苟延残喘,她还想要翻盘吗,有可能吗。那个人竟然敢、竟然能够利用自己,那么她会给自己任何机会去反抗吗。
那个主子,究竟是什么人。她有什么嗜好,出身是什么,有什么弱点吗。自己似乎除了她的名字,一无所知呢。
不过这样,这戏才能演得好呢。
“你,太不尊重我们了。”冷声冷冷地站住,抱着手不往前走了,瞪着前面那个似乎是在散步的人,“你给我站住!”
听到冷声非比寻常的冷,她的心里似乎是被什么触动了。她,至少还是有两个帮手的,那就是跟自己绑在了一起、绝不会投靠岐山的那两个原来在岐山生活的人。而且,他们都很厉害。冷声、追月。她拥有冷声的保护,拥有追月的情报,并不算是一无所有。
呵,岂止这些呢。不过那些其他的势力,一时半会儿她是不敢去动用的。
“我们,要在这里落脚吗?”她这才淡淡地回过头来问道。
追月摇摇头:“不能,在这里我们被发现了,我们也还会被追杀。要是想要我们都平安,就得离开这里,至少表面上、不要让他们追踪得到了。”
不就是演戏吗。她心底冷哼,看来岐山是在跟我演戏了。只是,她什么时候从戏剧的主导者变成了被迫参演的演员了?就连现在逃亡和刺杀都是假的,只为了保证她能活着。
“既然我的命这么值钱,就好好活着吧。”她很无奈地讲道,装出来一副认命的样子,就好像她从假死到现在,一直很颓废。
“好吧,我回去打探打探路线,过几天我们离开。”冷声也觉得无趣得很——要么生,要么死。他们三个自然是都不怕死的,只是他们马上就要有一个孩子了,他们,就算是为了孩子也得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