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忍受着许多小虫子咬断她的筋脉，忍受着腿上的疼痛慢慢变得不再痛，而心里慢慢变得很痛……
她若是残废了，何谈忍辱负重，何谈与润英较量，何谈用命和尊严帮护玉林山庄。
“爹……”
她喃喃着，将眼泪都挤落在冰凉的地面上，脑子里前所未有地觉得轻松和快乐。
她记得玉言浩对她的好，对她的调教，对她的严苛，对她的满意或者不满意，也记得她对玉言浩的，从抵触到接受，再到无所谓尊严和生命地护着他。
这些回忆，毕竟都是幸福的。
那些苦涩的，不快乐的，她忘记了去想。
“爹，如果我能，在死之前再见你一面多好。”她哽咽着。
听到流光剑不断撞击铜墙铁壁的声音，她好想要流光剑立刻将那铜墙铁壁刺破一道缝隙，有了一道，就有第二道，第三道，直到可以允许自己离开这里。
离开这里以后，她要去找玉言浩，她想见他一面。
还有那个娘，大概在把自己带到这个世界上来的时候，娘承受了和追月一样的痛苦，那时候，娘一定是希望自己好好活着的！
爹，娘，女儿……
“一家三口。”她喃喃着，眼前又浮现了方玉航的一家三口，浮现了冷声的一家三口，浮现了小连子的一家三口。
但她这辈子，都没法和爹和娘一起，逛逛书房，住一次客栈，或是在一起聊聊天……
“唔……”
她不想去看那满是鲜血的双腿，也不想去将自己的内心填充上任何伤悲，她强迫自己笑。
“活着？没有了双腿也能活着……”她喃喃着，将这一种可能性念了出来。
“爹，娘，希望我这样活着么……”
“可是没了腿，成了残废，如何能继续与润英对抗呢，要我像个废物一样活着，拖累你们吗……”
“我做不到啊……”
好饿，好冷，好痛。
她真的有三四天没吃饭了，哦不是，也是有将近十天没好好吃饭了，从那座山出来的时候也才是吃了一顿饱饭而已。
“疼死还是饿死呢？”她将目光瞥向了外厅桌子上的点心，目光里隐约有着一抹亮光。
“那里有点心，你还记得吗，那个位置有……”
“反正不会活着了，别吃了，又过不去。”
她嘲笑自己那个“饿了”的声音。
但那饿了的声音仍旧顽强地争取：“过去吧，过去就只有腿疼，不过去就是腿和肚子一起疼……”
“可是我过不去啊，我动不了……”
就像是两个倔强的孩子在对话，在吵架，她脸上都洋溢着幸福和满足感，任由这两个孩子争夺这具身体的使用权。
“爬过去啊，爬过去。”
“很痛。”
“吃饱了就不痛了。”
“吃饱了也会痛啊。”
“你怎么知道吃饱了还会痛，万一吃饱了就不痛了呢？”
“你怎么知道吃饱了会有那个万一……”
“我好饿……”
“我好痛……”
呵呵。她轻笑出声，竟被自己这样的自娱自乐搞得有些无语。
她笑得像个孩子，苍白却轻松的面容映入微凉的眼中，刺得微凉的眼睛都是痛的！
“独绝，把她带去给珍珠诊治。”
独绝轻轻应了一声是，慢慢走近她的时候，被地上、她腿的四周满满的透着黑色的鲜血吓得不轻，看她虚弱到昏厥的样子，该是，没救了。
此时的她紧闭着双眼，丝毫感觉不到被人抱了起来。
珍珠见到独绝抱着那丫头，一边走一边滴着血，且流血的位置在腿上，一下子面色惨白！
“救她。”微凉看着床上的人，对着珍珠和独绝下令。
独绝面色微白，答应着是，但转身看着珍珠大人给那丫头把脉，他心底是忐忑不安的。
珍珠把了脉，眼底闪过一阵愤怒，也闪过一丝无奈，她不经意地将眼神扫过独绝，最后对微凉大人说道：“怕是”
“我要她活着！”微凉丝毫没给珍珠说“救不活”的机会。
独绝的心有那么一刻，停止了跳动。微凉大人要她活着，那，事后回不会追究造成她现在如此的人呢？
珍珠叹了口气：“活，不如死了。”
“你什么意思？”
“微凉大人以为凭借徐少华的心性，会允许她自己作为一个残废活着吗？”
“什么意思！”
“微凉大人，您看徐少华她的腿，失血过多了，是因为，”她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药物所致，腿上的筋脉都断了。”
“那就重新接上！”微凉攥紧拳头，往前走了好几步。
这几步，代表着她对那丫头的命，和腿的珍视！
“太晚了，若是，若是一两个时辰以前还……”珍珠委婉地说着。
一两个时辰以前，那是什么时候！
“一两个时辰以前”
“那是少主大人受伤的时候。”珍珠解释道，“少主大人救治及时，虽然失了血，也没有徐少华的多，徐少华现在的情况，是失血过多，已经昏厥，且腿上的筋脉都”
“我要她活着，也要她的腿完好！”
微凉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她耳边似乎响起了徐少华的话“求求你救救我”、“求求你给我解药”，“你说过我求你你就会帮我的”，“……”
微凉的心怎么有点儿疼？
“怕是”珍珠又想要委婉地表达自己做不到。
“你想死吗！”微凉的手扼上了珍珠的。
微凉大人此刻的怒气，比起方才还要盛。
这一声声吼叫，将昏过去的她警醒了，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似乎亮了许多，眨了眨眼睛，才觉得真的是亮了许多，于是将目光转了转。
她看见了微凉，和，另外两个人。
“救救我……”她轻喃道，目光瞬间带上了渴求，“微凉大人，求求你……”
这声音！
独绝见鬼一样地看向床上那人，珍珠也惊讶地差点儿没坚持住就被掐死了！
微凉一把将珍珠扔开，快步上前，目光里尽是急切：“你还好吗！”
“求你，救救我吧，救救我……”她重复着，目光无神而有神，盯着也似没盯着微凉。
“我会救活你的！”微凉的声音都带着颤抖，她握住那丫头冰凉的手。
“救，我的腿……”她得到了那个回答，却并不满意，“求求你……”
微凉浑身一颤，满目的急切化为了冰冷，朝着地面上那两个人射去：“听见了吗！”
“属下，属下定当竭尽全力！”珍珠扑通跪倒。
“属下一定！”独绝说了一定，竟然再也说不出剩下的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