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岚听着海辰讲话，眼中的那抹仇恨化为了期待，痴痴看着海辰。而海辰自然是要秦岚彻底死心才肯罢休，于是吐出冰一样的话：“你得罪了丫头，不这般伤你身心，让我如何咽得下这口气。”

秦岚一口鲜血呕出，海辰护着丫头离得远了一些，目光再没在秦岚那方停留一刻。

“走吧，看得太久伤了眼睛可就不好了。”海辰本就心疼丫头，这时候更舍不得丫头再看那污秽的人一眼。

丫头随之转了身，道：“海辰不愧是海辰，这般心狠手辣，配得上密情局主子的身份。”不等海辰说什么，丫头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右手下意识地去抚摸自己的眼睛，“我的眼睛，受过伤吗？”

海辰的身有一瞬的僵硬，他似乎觉察到了一些不寻常的气息。比如，丫头表现出的似有以前的记忆，比如，海辰曾被纳兰若影折磨得记起了以前的事情……

从前，丫头你要不要？而海辰，你敢不敢让她记起来？微凉，玉言浩，离向阳……

海辰极快地将这些思绪收敛，轻轻将丫头的手拿下来：“丫头的眼睛有不舒服吗？为何问这样的话。”

似是敷衍也似是认真的回答，将丫头心头的一丝异样扫净，丫头轻轻摇了摇头，与海辰回了刀剑局去。

本来倒也不惊动微凉，但海辰将丫头哄睡着了以后叫醒了微凉。

“你什么时候来的！”意识到自己的刀剑局、丫头的寝室被海辰出入如无人之境，微凉顿觉心惊，又想到海辰可能借此机会蛊惑丫头，微凉就更厌烦。

海辰也没刻意隐瞒微凉什么，他只要不将自己与丫头的计划讲出就是了，至于出入丫头的寝室，这也不是头一次，海辰以为微凉习惯了就好了吧。

“我发现丫头有些异样。”海辰直接切入正题，面色是冷凝，声音是急切和担忧。

“这还用你说！”微凉显得有些气急败坏，看着丫头面色苍白，病成这样，她最是心疼。

“不是这毒药。”海辰毫无异样地避开这话题，“这毒药虽是难解，我已着人去寻药材，但丫头的神智也有些问题。”盯着微凉，不管微凉为着丫头的毒能解开露出怎样的喜悦来，接下来海辰的话将微凉几乎打入了地狱，“丫头似乎记起了以前的事，现下却不知那是她的从前。”

微凉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半晌，反应过来了海辰的话，这时候海辰已经自行倒了一杯白水放至嘴边：“我记着以前丫头最不喜与人共用餐具，自凌云观便是。”

“你！”微凉除了惊讶便是本能地相信海辰的话了，不论是因为海辰的医术，还是因为海辰说念着的凌云观之事。微凉完全有理由相信那所谓的除去记忆的毒药其实根本就是有解药的。

“我的记忆是被噬心蛊毒解开，丫头的不是，丫头的是被人操控着，每记起以前的一分，便消耗她的精力一分。微凉，若我所料不错，你对她的精神力”

“所以呢！”微凉几乎是在怒吼，她听见海辰说丫头记起了从前便觉得心慌，而又听得什么消耗精力一分，微凉便能想起来聚合灵魂的时候丫头日渐消瘦的模样，她怎么忍心。

“所以，不是你在不在乎她记起以前，而是她不能记得。”否则，等到她完全记起来，也便是精神力被消耗殆尽的时候了。“而办法，微凉你以前用过的。”

“不，那办法也是极其费神的，那会让她”

“会让她很痛苦。”海辰肯定着，面上不自觉露出一份疼痛来，“但那不会死，只是疼。”

“如你所说，两者都是消耗精力，为何及其全部便只有一死呢？”微凉很快反应着。

“因为这是毒。”海辰简洁明了，让微凉再没法反驳。

“谁，是……对她下手？”有些不可置信，微凉盯着海辰的脸试图找到一丝线索。

海辰轻轻侧过身去，不忍心看微凉脸上那般痛楚的模样。时至今日，他相信微凉是全心全意对丫头好，自然不希望丫头受苦。而那些外在的苦痛若是算好挨得，那么，纳兰若影伤丫头的这份痛，该要让丫头如何承担呢。

至此，微凉明白了幕后之人，一直以来都是纳兰若影，都是她。

微凉的面容有些狰狞，恨不得将那纳兰若影揪出来千刀万剐，却因着那是丫头的娘亲，到底克制了自己的冲动。她知道海辰定是寻到了线索，而不对她讲，她也便问不出。若是纳兰若影自此消失，那么微凉倒是庆幸，至少丫头一直寻找纳兰若影，比起来知道纳兰若影多次对丫头下手，伤害小得多吧。

海辰看着微凉，岂是不知她所想？

“那么，什么时候”

“事不宜迟，明日天一亮。”说完，他便消失在了这间屋子里。

风吹帘微动，水饮尽，水杯也已放好，一切都与他没来时一模一样。

而屋子里的微凉，心情却与海辰没来时大不同了。她能怎样？她只能爱怜地抚着丫头的面，眼中闪过复杂的光芒。

等到丫头醒过来的时候，身处漆黑一片的空间里，浑身被捆绑着，口中也被塞着棉布。一瞬间，丫头试图挪动自己的身体，却无法动弹。片刻的慌乱后，丫头的头开始痛。

似是有些清晰了，以往的时候她也是这般在这密闭的空间里呆过，时间也不是很久吧。为何在这空间里呆着呢，是要忘掉一些什么，忘掉一些什么呢？

丫头无法发声，若是可以，配着她似有狰狞面容的一定是剧烈的呻吟。

微凉的手按在那铜墙铁壁之外，身后站着的是冷静却不镇定的海辰，而紫丹默默站在更靠后的位置，眼底有着湿润的泪光。

“要多久？”微凉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才将呆愣的海辰唤醒。

“每三个时辰喂她吃饭。”

而后海辰默默离开，微量继续守着，紫丹不知何时跟着海辰出来，哽咽着问他少主要什么时候可以康复。

紫丹此时的状态也不好，被那毒药折磨的时候还要拼命抵抗着毒药的作用，换了谁都是难捱。而亏了紫丹意志力坚强……意志力坚强，丫头不是更强吗，而越是强，那痛苦越是强烈啊。

“你且吃下这药，会舒服一些。”海辰没回答关于丫头的问题，而是仍给紫丹一瓶药。算是，他再一次怜悯了紫丹。

紫丹倒是没有拒绝，她也是知道自己能撑得越长时间，越能帮助少主吧。

“少主呢，你一定舍不得少主这般受苦的是不是，你有办法的。”

虚弱的紫丹吐口的话是对海辰的信任。至此，她能依靠的似乎只有海辰，她不盼着海辰能救自己，但她希望海辰能够帮着少主，让少主少受苦楚。

“那是自然。”这么应着，看着微凉接过了下属递过去的饭菜，知晓这三个时辰算是过去了，海辰不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

昏暗的屋子射进第一缕光，丫头张开疲惫的双眼，微凉踏着急切而稳健的脚步踏入，紫丹将少主嘴中的棉布拿下，海辰遥遥站在远处不忍心靠近。

丫头无神的目光在见着微凉的一刻顿时充满神采，她轻轻挪动身子，口中吐出极其虚弱的话语来:“微凉为何要罚我？”

听见这话微凉的心猛然一抽，她蹲下身子，眼底装满疼惜:“丫头，吃点儿东西吧，我准备了你爱吃的”

看到微凉不回答自己，也没有解开自己身上绳索的意思，惶恐之情随即涌上心头，拒绝接受微凉递来的饭菜，声音带了哽咽和决绝:“我不吃。”一并侧过头去，不看微凉，神色带了悲戚。

“你不吃，我便会让人强行喂你，你要知道此时的你是无法抵抗的。”说出这话，微凉自然是不愿意的，不过，若是从告诉丫头真相和威胁丫头之中选择，微凉一定会选择威胁她。反正，她现在病着，也抵抗不过。

丫头心中一痛，眼中蓄上了泪水，闭紧了嘴巴不肯再说话。而微凉果然命紫丹将丫头的嘴撬开来，她则一勺勺将那米粥喂入丫头的口中去，硬是不去在乎丫头满眼的愤恨。

吃完了这顿饭，微凉踏出屋子，身后的门再一次合上，也将丫头关在了里面。微凉走向海辰，嘴角带了嘲讽对着海辰，问他为何不靠近丫头，难道要让她一人做这坏人吗。

海辰轻轻笑了笑：“是啊，这坏人你不做，难道要我做？你舍得见着我每日端着饭菜到她身边而你不能靠近吗？你知道的，我们必要有一人对此事保持旁观态度的，到时候，也好哄好丫头。这个人除了我，你还能找到谁呢。”

海辰这般得意，教微凉无话应对，因为海辰说得对啊。于是微凉只好摔了袖子离开。留在原地的海辰将那一副玩笑的模样收起来，盯着对面铜墙铁壁的门，神色变得晦暗难明。

“端木夫人似是差觉得我的异常，如今已经不再交予我任务。”紫丹担忧道。

“这是正常。不过，他们仍是会利用你对付丫头，到时候”

“到时候，紫丹就是死也不会连累少主。”说完这话，紫丹面露心疼地看着那扇门，言语变得伤感了起来，“世事从来难料，我本以为少主大人已经不必再经历任何坎坷与磨难了。却不料，当时最让少主苦痛的事情，今次又要再经历一遍。那时候少主疼得死去活来，最是难熬的时间里，是紫丹陪着她的，而紫丹也不知还能陪伴少主几日了。”

听紫丹碎碎念着丫头以往的一切，海辰细细听着也是细细品味着，不做打断也不做评论，似乎此时岁月静好，能这么了解着丫头的一切便是海辰此生最幸福的事了。除了，丫头还在那里受苦，丫头即将要面对的伤害会是将丫头打击到什么程度……

暗处酝酿着的阴谋，这一次远超出了海辰等人所预料的，因为背后操控的赵子民，今时今日为了稳固自己的太子之位已经倾注了太多的心血在武林这一边。起初，他只是想要将玉林收入麾下，成为自己的帮手也是让父皇见识到自己的谋略，而后，随着刀剑局密情局等组织的现世，赵子民发现玉林山庄不过是武林中其实实力和势力颇为微小的一个，若是能让那刀剑局与密情局全都臣服，莫说是这太子之位稳固了，便是往后的天朝也能安稳太平。

“纳兰若影，你莫要忘了当年你的儿子如何被我师傅所救，如今你当懂得知恩图报的道理，且，你儿子日后的大好前程都在你的努力了。”

“我自然不敢忘记玄念大师的救命之恩。”纳兰若影对赵子民的师傅是极为感激的。虽然玄念大师早已归隐，但当年若非是玄念大师出手相救，纳兰若影与徐友亮根本保不住他们的儿子。虽然如今的儿子身在朝廷，并非与爹娘的本身一样都是武林中人，但时隔这么多年，能见着儿子活着，纳兰若影又有何不知足的。

看着纳兰若影的神色似有些忧伤，赵子民怎能不知她的顾虑？于是他上前一步，轻声似是安慰着纳兰若影道：“根据你的情报，那刀剑局少主不是受了三大灵药的滋养么，其身上的血液神奇你是还有怀疑？天下大局如今差不多就在那少主掌控之中，得到她，天下大乱，而你的儿子，也便有救了。”

纳兰若影定了定心神，对于眼前心狠手辣的太子存了几分忌惮：“可，她”

“她是你的女儿。”赵子民不屑着，“你是同本太子讲过这话。不过，”赵子民轻轻摇了摇头，对纳兰若影关于这件事的犹豫不甚满意，“这女儿似乎并不得你的欢喜。”言外之意，即便那是你的女儿，此番为谋划大计你也得舍弃，且，“你不是也已经决定了舍女保子，否则如何便设计了这么精妙的局，将那少主推上了风口浪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