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壮汉力士如一团巨大的肉球,带出一阵风啸,足足飞出丈许远,轰然落地,一座肉山迅速地一塌,地皮急颤了几下,一时泥沙俱起,四下里顿时响起一片叫好声。
场下众人他们只看到壮汉力士纵身扑来,小郎君被逼入绝境,马上就会落败,但没想到沈人醉只是一退一侧让,双掌齐出,就把一座肉山扔出了赛台,反败为胜,以弱胜强!
而在角斗中,最出彩的制胜动作,就是把对方击出场外。
“好啊!好啊!”
“小郎君,真是了得!”
“小帅哥,我爱你!”
“不愧是奴家看上的小清新!”
……
壮汉力士也是难以接受此种结果,自己狮子搏兔,用尽全力,正要把那小子摔个鼻青脸肿之时,谁想刹那之间,胜负易势,狼狈不堪摔倒于地的竟然是自己,仰首望着幽远明净的苍穹上一缕缕飘动的白云,他努力地回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摔出来的。
牙公亭子里面,几个妇人仍在斗酒取乐。
“十矢九进,终于有一矢没有投进,呵呵,姒儿,这回好运气用完了,可该你饮了。”
妩媚少妇嫣然一笑,打趣的对那素玉罗衫的女子说着。
这时站在亭外的一个素色侍女忽地“噗哧”一笑,失声道:“这一个狗吃屎,摔得真是凄惨!哈哈……”
妩媚少妇眉梢轻轻一扬,问道:“凝子,在看什么有趣的事儿呢?”
那素色侍女应该是这妩媚少妇的贴身丫头,回身施礼后,笑嘻嘻地道:“那边有赏景游河的人起了争执,双方较量力士角斗之术,其中一个胖得像只狗熊,另一个却瘦得比猴儿还精乖,奴婢本以为必然是狗熊获胜,谁知猴儿偏偏赢了狗熊,当真有趣极了!”
妩媚少妇失笑道:“你个死丫头,怎么学个话儿都学不明白!”
说着懒洋洋地挥一挥手,吩咐道:“撤去围幔轻纱吧,咱们瞧个热闹儿吧!”
妩媚少妇一声令下,帐围子立即缓缓撤开。
只见天诺手下那些泼皮兄弟口不饶人,趁机极尽讥笑嘲讽之事,他们说的尽是些市井俚语,哪有几句好听的,把那力士损得气炸了肺,偏偏不知该如何应对,对方俱是口齿伶俐之辈,又有五六人之多,喳喳说个不听。
姒儿见下方一番吵闹,缓缓而道:“市井儿就是聒噪!”
“姒儿妹妹,这你就不知道了!这就是市井生活的乐趣所在哩。”
“姐姐,你如此有兴致,要不我们也去凑凑热闹!”那叫姒儿的眸子一亮,有了注意。
那叫离姜的妩媚少妇随即浅笑一声,流连复苏如春景,启笑娇媚容倾城:“我们这里可没有角斗的力士!”
“我可不看那粗鲁的力士角斗……姐姐不是喜欢鞠球吗,我们就和那群市井儿来一场击鞠比赛,想来是极有趣的。”
“嗯……那我们让谁上场,可不能丢了王家的脸面。”
那姒儿微微一笑,拢了拢一头青丝,嘴角含着丝丝笑意,却并不言语,静静的看着亭侧的一人。
“哦,我倒是忘记了,还有我们的王宫第一蹴鞠高手,裴纨在此!有他在,我们就大可放心了……”
裴纨会意,带着几个侍卫走下了亭去。
裴纨对天诺等人作了一揖,说道:各位兄弟,相扑角力,原本就是为给各位贵人消闲解闷、图个乐呵……如今我家主人见各位兄弟这般勇猛,也想图个乐子,希望来一场击鞠比赛,若能讨了我家主人的欢喜,一定会有重重的奖赏……”
遥儿见这里已有众人围观,那田营到此地应该是维持秩序,怎么到现在还不见其人,于是给天诺打了个眼色,让他再拖延一下时间。
天诺心领神会,也是对裴纨一拱手道:“我兄弟几人恰也喜好击鞠,大家同在洛水河畔赏游,也算一场缘份。来一场击鞠比赛是极好的,输赢无妨,只是散心解闷嘛。”
李氏夫人见她极欣赏的那个大汉要与人击鞠,已然心中振奋,一双媚目在他结实的胸肌上溜了一圈,展颜对身边的几人说笑道:“我们来买个彩头,本夫人出五千钱押那壮实大汉进球,苏夫人、郑夫人,你们如何?”
“哟,这么快,就盯上了猎物,那家伙如此壮实,李夫人,你吃得消吗?”有夫人打趣道。
那两个妇人只图乐呵,至于是输是赢,哪里放在她们心上,立即纷纷答应,“两千、三千”的押了钱。
这时节能够有牛车出行就是一件及其显露身份的事儿了,骑马击鞠的运动,往往在军队才常见,因为击鞠有助于训练骑兵的高速机动性和团结协作性,所以各诸侯国,尤以五个霸主诸侯国都在大力促进开展这项运动。
而在民间,这击鞠算是一项最为顶级的奢华运动了,只有真正的王侯贵族才能时时赏玩。所以围观的群众一听,刚结束精彩的力士角斗,又有击鞠开始,一时轰然叫好,聚集围观者者甚众。
击鞠在士大夫中颇为流行,十年前的球王郑玉,击鞠时被赞为“驰骤击拂,风驱电逝”,被誉为周地第一击鞠高手。甚至一些“柳腰”女子也能跨鞍挥杖,只是女子击鞠多为骑驴,称“驴鞠”。
击鞠就是骑马打球,亦称做马球。平常人家买不起马,少有骑马的机会,故而马术不精,于是就打步球,人与人之间踢球,所以最为普及的不是击鞠,而是蹴鞠。
如今,王公贵族、士子书生、军中将士尽皆喜欢蹴鞠,就连许多大家闺秀包括皇城里的宫娥都精擅蹴鞠游戏。
那牙公亭中的那位妩媚少妇离姜就及热衷于蹴鞠,年轻之时,还亲自上场,甚至还代表齐国与楚国进行了一场国家比赛。当时盛况还一一在目,不曾忘记:
女弟子队数十人人,衣四色,绣罗宽衫,系锦带,踢绣球,球不离足,足不离球,华庭观赏,万人瞻仰。
妩媚少妇还在那场盛况空前的蹴鞠比赛中,与他的夫君结缘,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想造化弄人……
时下,王侯之家都建有蹴鞠场,一些顶级的达官显贵甚至在自己的府邸附近还建有马球场。这时节的蹴鞠场比现代的标准足球场略小一些,但建造质量极其考究,绿草如茵,平望如砥,下看若镜。
达官贵人兴致起来,常常亲自上阵,与奴隶和家仆同场对阵,他们对蹴鞠的痴迷,丝毫不亚于现代人对足球的酷爱,甚至尤有过之。
眼下这个临时球场,当然就不可能那么讲究了,他们用一些简单的竿子做球门,在地上划线为球场,如此就地取材,很快就布置妥当了。击鞠骑的马一个个马尾打上了结,双方的球员也都穿戴整齐,准备入场。
天诺连同他手下的五名昆仑奴儿也才六人,而这时候击鞠双方最少也要出场七人,所以天诺准备请个外援。
其实如果加上沈人醉倒是刚刚够人数,不过……
沈人醉不懂角斗,更加的不懂击鞠,因为他是游侠儿,行走诸国,来去如风,真是很少接触这些贵族运动。所以一看见那两道剑眉漆黑如墨的家伙来挑战击鞠的时候,醉人便自动自觉地退到了一边。
奈何,却有人盯上他了,就是那落败的壮汉力士,此人诨号余大山。
余大山方才被沈人醉摔得很惨,在他想来,这小子一开始说什么不懂角斗,又是现场讲解又是当场学习,根本就是故意示弱于人,诳骗了自己上当。如今自己丢了好大一个脸,心中已是恨极了他。
现在见沈人醉连马都未备,料想他是真的不精于击鞠,这余大山眼珠溜溜儿地一转,便与那名肥男力士同伴低声耳语了几句,那人微微点头,趁人不注意,便牵着马走过去,对沈人醉道:“小兄弟,你的角斗之术如此出神入化,想必击鞠之术也自不凡,我们是真的想目睹一番阁下的球技,如何?”
沈人醉笑道:“惭愧,在下马术还行,但确是不懂击鞠。”
那人仰天打个哈哈,脸上却没有一丝笑容,冷冷地道:“方才你也说不懂角斗,结果还不是干净利落地击败了余大山,小郎君也是堂堂七尺男儿,太过谦虚那就是虚伪了。”
这时,一旁的裴纨也注意到了这里,他也开口对沈人醉道:“阁下刚才的四两拨千斤,用的恰到好处,不过也就是欺负那壮汉是笨拙之人。你如果有兴趣的话,咱们在球场一较高下,那几个昆仑奴不够看啊……”那淡淡的语气,似目空一切,冷淡中透出一股傲娇之气。
沈人醉本是不计较输赢,但裴纨的淡淡挑衅语气,让他冷眸一转,似有一道寒光射出,眼神清冽的直视着眼前之人。
两人就这样静静对视,若有一种无形的压力,两道犀利目光触及之处,透散着丝丝细小如针的锋芒,扎的一旁的肥男家伙心里一慌,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
半晌,沈人醉锐气内敛,微微扬起唇角,轻轻笑了笑,很好脾气地应道:“在下实在是不懂击鞠,不过……既然兄台如此要求,那在下试试好了,咱们球场上一较高下!”平淡的话语透出无穷的自信。
一场击鞠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