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被他杖责了之后,迟宴便再也未曾单独见过父皇,而皇上也未曾来看过她,也未曾传召过她。
以往那个慈父的形象在母后死后荡然无存,她无数次想都想不明白,父皇对她的爱难道都是假的吗?
即便是母妃耐不住寂寞红杏出墙,他也不能连同这个女儿一起也厌弃了吧?
更何况,任谁都不能相信,父皇如此频繁的宠幸母妃,引得后宫的女人妒忌红了眼睛,她怎么可能还去红杏出墙?
迟宴淡淡的看了皇上一眼,并不想理他。
这个将她弃之不顾的父亲,这个杀光他母族的父亲,她从心底不想理会他。
皇上见状,却丝毫没有恼怒。
他像是忘记了这两个月来的不愉快一样,待她又回到了从前的样子。
“宴儿,还在跟父皇生气?怪罪父皇打了你?”皇上在她的身旁坐下,笑岑岑的抚摸了着她的额头。
“还请父皇别碰我。”迟宴丝毫不给面子,冷言冷语的甩给他一句。
一直伺候在皇上身边的老太监莲安见状,忙上前忙着打圆场:“公主殿下,您这次不小心坠马,皇上都快急坏了。派人搜索您大半夜,回来之后您高烧不退,皇上一直在身边守候了您半天呢。皇上的心里不是没您,他的心里最最疼的还是您吶。”
“噢?”迟宴挑了挑眉,冷笑:“那父皇您能给我解释一下,两个月前您为什么那么狠心的杖责我?为什么母妃死后您都不来看我。为什么?”
“朕早知道你会问朕这些。朕也不知道怎么解答你。那些日子朕的心里真的很烦很乱,尤其是看你之后...那种烦乱无法言喻...”
“这就是你给我的解释?”迟宴眉头紧皱。
皇上无奈的点头:“听起来是不可思议,但是确实是朕的真实感受...”
迟宴闻言,哂笑:“既然如此,您何必再来?还是不要来为好。就让我这个女儿自生自灭好了。”
“宴儿...不要这样。你这样会伤父皇的心。”
“您就不怕伤我的心。”
这几个月皇上与公主的关系,莲安是看在眼里的,好不容易皇上缓过来了,他可生怕长乐公主再惹怒了皇上。
到底是在宫里生活了许久,说话里处处透着圆滑:“公主,您看兰妃娘娘走后,皇上每日伤悲,年纪轻轻的两鬓都生出华发了。皇上冷落您,也是因为放不下兰妃娘娘之事。说到底,这是爱您和兰妃娘娘的体现。公主,您的委屈皇上都知道的。”
帝王就是帝王,他的喜怒都要强加于你的身上。
不管你是公主还是百姓。
迟宴知道与他争论毫无意义,此时她更觉得难受的是不知道要怎样面对这个曾经对她千宠百爱的父皇。
“宴儿,为了弥补父皇的过错。父皇决定了,这次将西域进贡而来的汗血宝马“踏雪”赐给你了。
迟宴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父皇,你这样不会担心其他的兄弟姐妹说你偏心?此次拔得头筹之人是谁?”
皇上哈哈大笑:“是你景皇叔。朕已经问过他了,他说他没有任何意见。”
“那当然是,您说的话谁敢有意见。”迟宴小声的嘀咕。
皇上听到了,抬手在她的鼻尖上刮了一下,亲昵的说道:“坏丫头,就知道编排你父皇。朕虽然把“踏雪”赐予你了但是朕决定赐他更需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迟宴好奇的追问。
此刻,关于景王的一切,她都很有兴趣知道。
“这个你就不必知道了。这是个秘密。”
***
景王账内,他正闭目躺在浴桶里沐浴,于牧在他身后帮他搓背。
看到他肩膀上那一道牙印之后,他不由的发出啧啧声:“王爷,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小的从未想到有一天,您会被一个女人咬伤。而且,还咬的那么狠。”
迟瑾年缓缓的睁开眼眸,手指从肩头的伤口拂过,唇角不经意流露出了一丝笑意。
“长乐公主醒了吗?”他随口问道。
“已经醒了,听说皇上前去探望了。”
迟瑾年点点头,从水中站了起来,吩咐于牧给他拿一身干净的衣服换来。
他正埋头擦着身子,就听到账外传来一声脆若银铃的笑声:“王爷,阿玥来看您了。”
话落音,帐帘就被掀开,一个紫衣少女出现在了眼前,只见景王刚刚沐浴完,仅用浴巾遮住了关键部位,露出健硕结实的胸膛和两条笔直有力的双腿,她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幕春色,半晌,都不曾移开目光。
“冒失鬼,闭眼!”迟瑾年微怒,低喝一声示意那少女。
那叫阿玥的少女,立刻转过身去,一张娇俏俏的小脸涨成了猪肝色。
沈瑜追着妹妹阿玥一路赶来,刚进入仗中见此情形,便伸出一只手硬生生的将她从账内拽了出来。
“阿玥,你也太冒失了!王爷的账中,您怎么不通报一声就往里闯。”沈瑜训斥自己的妹妹。
“那又怎么了?我是想给王爷一个惊喜,我跟随者王爷打仗这两年,王爷从来没有见过我穿女装。”沈玥仰着下巴说道。
沈玥是沈瑜的妹妹,生在武将世家,沈玥从小就爱舞枪弄棒。沈瑜参军之后,她有幸见过景王一次,只是那一眼她少女之心便已经萌动。
听闻景王讨厌女人的碰触,她便女扮男装混入了军营之中,后来被沈瑜识破了之后,非要撵回去。
她不肯,非要和景王麾下的将军比武,但凡她能赢过任何一人,便让她留下。
景王同意了,她以自己的实力赢得了比赛,被留了下来。
这两年她小心翼翼的掩饰着自己,让自己学的像个男人一样豪放。此次王爷回京,论功行赏,哥哥被封了赏晋职,而她则被父母亲关进了自己的大院,不准踏出府门一步。
听闻,景王爷在宴席上险些被赐婚,她便再也坐不住,这次好不容易从家里逃出来,她一定要最短的时间让王爷爱上她。
娶什么女人不是娶?
她一个将军之女和景王爷也是门当户对的嘛!
沈瑜看着妹妹一副不知天高地厚的样子,不由的嗤笑道:“阿玥你怀的心思别以为哥哥不知道,景王爷不是一般的男人。”
“我当然知道!” 阿玥得意的说道:“我看上的男人自然不一般。我也不是一般的女人。”
“听于牧说,景王喜欢男人。”沈瑜压低了声音,低声说道。
沈玥一听,笑的更加欢畅了:“要么于牧是个榆木脑袋呢。你们男人就是笨拙,王爷是喜欢女人的。我曾经无数次见过他用手摸索着腰间的玉佩,那定然是那人送给她的定情信物。”
“或许是男人送的呢?”沈瑜补刀道。
“才不是。我曾经在王爷书案前的火盆中发现了一张未完全焚成灰的画像,虽然看不到脸,但是我肯定那是个女人。”
“那你更没戏。这就证明王爷心里有人了。”
沈玥抬手狠狠的拍了拍沈瑜的脑袋:“哥,要么说你笨头笨脑的。王爷征战十三年了,这些年他都跟男人在一起,你可曾见过女人?即便是有心上人,那人也嫁做人妇了。所以说,我还是有机会的...”
兄妹二人在账外嘀咕了许久,才听到景王传他二人入账。
此时,他已经换了一身崭新的紫色玄纹锦袍,三千墨发以白玉簪挽起,鸦青色长眉入鬓,凤目琼鼻,绯红的薄唇紧抿,比他戎装之时少了些许威严,更多了几分清贵之气。
“王爷,好久不见可是想阿玥了?”沈玥上前,轻轻的抱住他的袖口甜甜的笑道。
迟瑾年眉头微蹙,拨开她的手指,淡声道:“未曾。”
“好狠心的王爷。亏属下那么想您。”沈玥嘟着小嘴,埋怨着。
于牧一见,顿时直了眼:“阿玥姑娘换了女装漂亮的很呐,就像那就九天上飘下来的仙女似得的。”
沈玥送了他一记白眼:“干你何事?”
沈瑜在一旁看热闹看的开心,忍不住笑出了声。
“沈玥,以后再来本王账中先通报。记住了?”迟瑾年眸光淡淡的落在沈玥的眉心间,一股压力扑面而来。
沈玥咬了咬唇,小声说道:“好。”
“那你此次前来找本王有何事?”迟瑾年问道。
“我...”沈玥本无事,就是怀揣了少女的小心思来的,但是经他这么一问,如果不说出什么来,她都觉得自己有些没脸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想起最近才与王爷身边的心腹凌非的通信,他在心中抒发了对她的思念,并提到最近奔波忙碌,什么收获也没有,有负王爷重托。
那这样说,定然是王爷派他查什去了。
迟瑾年长眉微挑的看着她,一副你要是说不出什么来,本王就随时逐客的样子。
“额,凌非来信了,说您让他查的那件事,到现在依然没有什么头绪。”沈玥说道。
迟瑾年漆眸盯着她,淡声道:“你倒是机灵。这件事本王早就知道了。汇报完了情况,你可以离开了。本王现在要去探望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