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张太医迟疑了一下,还是如实禀报,“国师的丹药微臣没有见过。据臣猜测,那丹药应该是大力的催发皇上体内能量,透支了皇上的体力。那药物太猛了,不但不能延年益寿,反而会让皇上身体虚空的更厉害啊!”
“原来如此。”果然与她猜测的分毫不差。
想到以后的这段日子她还需要皇上手中的权利,迟宴便恳切的跟张太医说道:“本宫恳请太医院各位的太医多多用心,一定帮皇上好好的调息身体!只要对皇上有益的方子也好药物也好,都毫不吝惜的用起来。争取让皇上能多活些时日!”
“谨遵娘娘旨意!”
“好了,你下去吧!”
打发走了张太医,迟宴也累了,云娘见她如此疲乏,便上前请她先去歇息。
“不,我不累。我要等着皇上醒来。”迟宴执拗的说道。
如今萧皇后已经倒台了,只等着皇上的旨意了,如果皇上这个时候出了意外,那太子迟韵登基便是板上钉钉之事了。
依照迟韵那心狠手辣的性子,怕是为了早日登上帝位,不择手段,她这段时间还真的要保护皇上,为景王多争取些时日才好。
绝对不能让迟韵捷足先登了才是。
皇上悠悠的转醒,看到迟宴眉头紧皱,一脸忧思,不由有几分感动。
“宴儿...”他睁开眼睛,抬了抬自己的手臂,迟宴正在沉思听道他的唤声,猛然回神将他的手握在了自己的手中。
“臣妾在。皇上可感觉好些了?”迟宴急急的问道。
皇上笑了笑,眼角的皱纹越发的深刻:“朕刚才都听见了。朕恐怕要不久于世了...”
“皇上!”迟宴打断了他的话,“臣妾不许你这么说,你的日子还长着呢。你要是就这么去了,臣妾可怎么办?”说着,她眼圈一红竟然掉起眼泪来:“臣妾真是不该啊,不该让你来看这一出。早知道对你的打击这么大,还不如就任凭萧皇后折腾去了。”
皇上的手紧紧的攥了攥,枯瘦的手指上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提起方才之事,他心中依旧是余怒未消,但又能如何,他的身体已经不允许他大动肝火了。
“今日之事,千万不可外传!”他叹了口气,对迟宴说道,“你明日便传朕的旨意,将他们三人处死便罢了。”
迟宴闻言,长眉紧蹙,眸底的目光透出十分的不满:“皇上,您太仁慈了。这三人祸害宫中如此之久,怎能轻易的饶过。你想一想,一旦你四皇子继位,您的江山就等于落入了斐家,这明明都是他们蹿谋好的。皇上,如果您要是相信臣妾,这件事就交给臣妾全权处理,可好?”
皇上知道萧皇后逃不过此劫,她与迟宴不合已久,之前她一次次的死死相逼,将迟宴逼入了绝境之中。
风水轮流转,如今迟宴占了上风,她是绝对不会萧皇后好过的。
至于国师,他花言巧语蒙蔽了他这么久,并且心思歹毒一心想要谋害他,想要谋夺他的江山。
死,对于他来说,似乎确实是太轻了点!
只是,经过此事他真的觉得倦了,病体沉重也磨掉了他许多的戾气与杀伐之心,再怎么折磨他,终究也逃不过一死,不如就让他死了算了。
置于四皇子,那么聪明伶俐之人是可惜了,但是...但是那终究是别人的儿子啊...
“皇上?”见他不语,迟宴又唤了他一声。
皇上知道迟宴好不容易逮到了复仇的机会,绝对不会罢休的,也罢就随她去吧:“那此事就交给你了,你代替全权处理了吧。”
迟宴一笑:“谢皇上!皇上,药快要凉了,快喝了吧。”
皇上苦笑,挣扎坐起身来,垂手站在一旁的莲安,忙凑上前去将帛枕给他塞在了背后,迟宴端起那药来,用勺子轻轻的舀了一勺,微微的吹了吹,便送入了皇上的口中。
皇上眉心微动,眼底泛起了层层波澜。
等药喂完后,他便下令回养心殿,折腾了一夜,让迟宴也回关雎宫休息。
龙辇一路上缓缓而行,他平卧在轿中,低声问随侍一旁的莲安:“你觉得毓贵妃此人怎样?”
“聪慧、善良、贤淑。”莲安将自己能想到的美好之词,统统都堆砌在了迟宴的身上。
皇上微叹:“那你对毓贵妃今日向朕要权,处理萧皇后一事怎么看?”
“这...”莲安迟疑。
“恕你无罪!”
“这也是人之常情。”莲安简单的说道,此事不易多加评论,他一个做奴才的看的明白,却不能说的太明白了。
萧皇后这么多年一直想要弄死毓贵妃,每次出手都又狠又毒。
可惜,天不遂人愿,毓贵妃经历了那么多苦楚,如今总算逮到机会了,不狠狠的折磨萧皇后才怪。
别说毓贵妃会这么想了,恐怕所有人都会这么想,这么做的吧?
但是因为皇上也是毓贵妃的仇人,这个问题一问出来,便有些回答的难度了。
“人之常情...”皇上细细的咀嚼着这几个字,许久,他叹息,“宴儿这些年成熟了不少,也颇有了一些手腕。她与她的母妃一样都是异常聪慧的女子,又能忍辱负重。朕只怕,有一天朕也会步了萧皇后的后尘啊。”
莲安心头一震,果然,皇上还是想到这里。
“皇上!你多虑了。”莲安想了想说道,“你不是说过吗,毓贵妃不会想要杀死您的。而且,您也看到毓贵妃在您病重之时,颇为担忧呢。毕竟这十六年的养育恩情,她也不是说想忘掉就能可以的忘掉的。”
皇上摇了摇头,眸光中透出几缕精光:“朕不得不妨她。莲安,回养心殿,朕要写一道密旨。如果真有一天死的匆忙未能直接宣旨,你就将这道密旨拿出来直接宣读便可。”
莲安一怔,随即点头:“是,奴才遵命!”
***
从仪凤宫出来,迟宴就直接去了掖庭狱,夜长梦多,免得事情生变,她要趁皇上还没有改变主意前,太子迟韵还未插手前,直接将她们处置了。
再次来到掖庭狱,前来接旨的依旧是那两个老嬷嬷,看到迟宴身世被揭穿后,不禁没有死,反而一跃成了皇上的宠妃,两个人便惶恐不已,深深的觉得眼前这女人太过可怕,万万不可掉以轻心。
“两位嬷嬷,又到了你们展露身手的机会了。”迟宴淡笑的说道,“我在这里要拜托两位嬷嬷了,要好好关照皇后娘娘,上次你们是怎么对待流素的,麻烦二位嬷嬷也怎么对待她。不是说掖庭狱有十八般刑罚吗?你们少用一种刑罚,让皇后这样死了,本宫可不答应。还有国师,本宫的要求也是一样的。”
“是!是!”两位嬷嬷接了旨意,正准备下去施刑,忽然想到还有一位四皇子,于是问道,“那四皇子该怎么处理好呢?”
迟宴沉吟了一会儿:“四皇子你们就不用管了,本宫要亲自前去。”
“是!”
不过短短的几个月,迟宴再一次走入这掖庭狱,同样幽暗不见天日的甬道,伴随着受刑者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心情却是大大的与之前不同。
以前受刑的人是她的亲人,是忠贞可怜的流素。这一次,确实处心积虑想要谋害她的萧皇后。
虽然,扳倒了对手,但是她的心里终究也是不快乐的。
她并不想如此处置萧皇后,但是想到流素死前受到的煎熬与折磨,想到她死后身体被丢在了乱葬岗,若不是瑾年赶去的早,或许都被野狗吃尽了,每每思及此事,她的心就宛若被人凌迟。
她无疑是幸运的,如果不是靠着这美艳的脸庞与妖娆的身段博得了皇上的欢心,恐怕今日在此遭受着万般酷刑的人就是她了。
沉思中,迟宴不知不觉的已经走到了牢门口。
潮湿幽暗的牢中,铺满了杂草,一袭破烂不堪的棉被摊在地上,上面隐约可见臭虫跳蚤钻来跳去。
迟墨玉就躺在那被褥之上,眼神空洞的望着牢顶,耳边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他像是闻所未闻。
“迟墨玉!”迟宴低唤了一声。
听闻有人喊他,迟墨玉翻身坐起,目光寒凉的望着一袭盛装的女子,唇瓣微微的动了动,却没有半句话,转而又躺了回去。
迟宴忽然之间心头有些酸涩,他的心是要绝望成什么样子,才能对父母的惨叫声不问不闻,才能甘于委身在这臭虫跳蚤之间,眼睛都不眨一眨?
“你起来,我有话要问你!”迟宴让人打开了牢门,走了进去。
迟墨玉闭上眼睛,翻了个身,对她不理不睬。
“起来吧。我是来亲自送你上路的。”迟宴轻声的说道。
迟墨玉闻言,倏然的睁开了眼睛,他翻身坐起,目光充满仇恨的盯着她,忽然厉声吼道:“为什么?阿宴,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为什么!!!我是那么的喜欢你,那么的不忍心伤害你,你为什么就能狠下心来这样的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