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一直行到了离小院不远的地方,她扶着迟宴下车,命那车夫围城绕两圈才准回景王府。
回来之后,云娘为她煎了药,那医生的医术果然传神一剂药下去,迟宴便感觉好受了许多。
热开始减退,喉咙似乎也不那么疼痛难忍了。
云娘又按着那大夫教给的方法按了按穴位,迟宴觉得身上轻松不少,恍恍惚惚的睡去了。
半夜,正当她睡的香,蓦然听到小院内传来了一阵铁剑交击的声音,她一惊,竟然浑身冒汗,身体的温度竟然降了下来。
她迅速的披了件衣服,站在门缝里朝外望去,只见院内灯火通明,站满了身穿黑色铁甲的禁卫军,他们手中所持的火把,划破黑暗,照亮了天际。
那铁剑交击的声音,便是云娘与禁卫军打斗发出来的,她以一敌多,拼命厮杀,终于还是败下阵来,胳膊上被刀刃划破不断的淌着鲜血。
见她体力不支到底,禁卫军手持长剑竟然要将她杀死,迟宴大惊忙打开门,走了出来。
“住手!你们要的是我,不是她!谁要是敢伤她,我就死在你们面前!看你们怎么跟皇上交差!”迟宴厉声呵斥道。
禁卫军被她吓住了,忙收回长剑。
迟宴俯下身来,将云娘扶起,轻声的跟她说道:“一有机会就快跑。等见了景王再想办法营救我。”
说完,她站起身来,看着那帮禁卫军。
“公主得罪了。还请公主跟我回宫面圣。”梁统领说道。
“容本宫换了衣服就跟你们走。”迟宴说完,转身就走进了屋。
片刻的功夫,她换了宫装,走了出来。
梁统领忙给她让开一条路,迟宴昂首走在前方,望着这黑沉沉的天际,她心里默默的想着,此次再回宫怕是凶多吉少了...
天露微光时,迟宴抵达宫中,禁卫军丝毫不给她喘息的机会将她带入了养心殿。
两个月未见,皇上的气色丝毫不见好,却并未变的更差。
见她款款的走了进来,皇上的脸色变得极度阴沉,宛若那七月的天,随时都会降下一个炸雷来。
“迟宴叩见圣安。”迟宴面无表情的行礼。
跪了许久,不见皇上发话让她起来,她觉得膝盖酸痛,便自己站了起来。
“朕准许你站了吗?”皇上眸色阴翳,声音冰冷。
迟宴抬眸对上他的眸光毫不畏惧:“阿宴已经起来了,已经抗旨不尊了,不若你砍了我的头,将我的血拿来全部做了药丸可好?”
“你。。。”皇上惊怒,挥手就将案前的茶水掀翻,“朕不就是取了你点血炼丹吗?你竟然勾结了外人来夜袭玉虚宫!”
迟宴蹙眉:“我勾结了外人?皇上可有证据?”
皇上一噎。
证据?
他这两个月苦苦的寻求证据,却一丝都查不到。
那刺客们竟然做的如此干净利落丝毫查不出破绽来。
“无凭无据的你凭什么说我勾结了外人夜袭玉虚宫?我还是被人劫持出宫的呢!”迟宴反将一军,将皇上逼得一时哑口无言。
许久,皇上才回过神来:“你即是被劫持了,为何还活的如此好?听梁统领说,你住的地方甚好,明明知道朕在满世界寻你,你为何不回?”
迟宴扬唇冷笑:“听你的意思是希望我早点死掉?你可知道我九死一生才从那刺客的手中逃脱,至于我为何不肯回宫,我想我确实是要给父皇解释解释。那国师要将我的血放干,我怜惜父皇年纪大了,若是失去了我这个最令你宠爱的女儿,怕你承受不起。”
皇上惊愕,愣了一会儿,气消了不少,却是十分的头疼无奈,他指着迟宴说道:“你...你真是越来越..放肆了..现在连皇上都不叫了,都直接称呼朕为‘你’!”
明明知道她是诡辩,他却生不起气来。
想来还是觉得因为皇后一事冤枉了他,因为亲手杀了兰妃害得她失去了母妃,又无比愧疚。
迟宴见状知此事已经过去了,心中悄然舒了一口气。
想到国师心中便一阵阵的发寒,若是此妖道不除,必定会后患无穷。
“好了,好了,你会凤阳宫歇息去吧。关于炼制的丹药之事,朕还是希望...你能帮朕...”
迟宴心中冷笑,说到底还是舍不了他的性命。
“父皇要是要是想要我的血,最好是亲自来取,阿宴亲眼曾亲眼见过国师,将我的血喂给了狗吃。阿宴一共才那么多血,每日放满满一碗,用不了二十一天便要下去见母妃了。”阿宴冷道。
皇上闻言,喜忧参半。
喜的是迟宴愿你为他继续供血,忧的便是她口中所说的国师将她的血液喂狗一事。
“你此话可当真?”皇上皱眉问道。
迟宴咬牙切齿的说道:“绝不敢撒谎!国师一次次的分明就是要置我于死地。要是有一天阿宴死了,皇上要记住那就是国师害的,你要记得杀了国师为我报仇!”
皇上听这话说的越来越离谱了,将她满脸恨恨的表情,心中不禁生疑。
“宴儿这话,朕倒是不明白了,国师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害你呢?”
迟宴抬眸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因为他和萧贵妃有苟且之事!”
“放肆!”皇上闻言震怒,一掌拍在了案上,“你如此说来,可有凭据?”
迟宴不慌不忙的说道:“阿宴并无凭据。阿宴到底有没有冤枉她,还请皇上去揭开真相。”
说完,她便转身,朝养心殿外走去。
走至门口之时,她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补充道:“皇上一心都在查刺客夜袭玉虚宫劫走迟宴一事,查了这么久都不曾发现证据。皇上何不换一个角度想想呢?或许,此事正是国师自己派人做下的,只是为了给陛下做一出大戏看。目的就是为了劫走阿宴,将我杀死。我死了,皇上的丹药没有了药引。那么皇才上的身体...或许,国师早就有了夺位之心了呢,皇上的娇妻美妾那么多,难道有人看在眼里眼馋。你以为所有人都是景王吗?不!”
迟宴将自己想说的话,一股脑全都倒了出来。
不管国师到底是怎么样想的,她才不管,直接先把脏水泼给他,到时候皇上怎么想是皇上的事情了。
倒时候即使他不死,也会惹得满身骚。。。
如此一来,事情变的更加有趣了...
迟宴脚步轻快的迈下玉阶,不就是要斗吗?本宫奉陪到底!
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还怕了他不成!
看最后谁会是最后的赢家!
再回宫迟宴心境越发的悲凉,经过康乐宫时,她不禁驻足,望着那朱红色的宫门,她脑海中恍然想起那日的淅淅沥沥的春雨,那抹月色的身影倔强的跪在雨中,悲凉绝望的情绪萦绕着他的周身,每每想来便是如此的心痛。
太子哥哥已经离开了近两个月了,此去广陵山高路远,不知道他一路上可还辛苦?
也不知道去了广陵他能否习惯哪里的生活?
去了那么久,连一封信都不肯寄给她,难道是还没有安顿好?
迟宴默默的发呆,听闻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她回身发觉四皇子迟墨玉就停在了她身后不远处。
“长乐妹妹,你可是又触景生情了?”迟墨玉微微一笑,黑眸中波光潋滟,熠熠生辉。
“是。”迟宴微笑,笑容略略发冷。
如不是那晚她听了他与国师的谈话,至今为止她都无法相信与世无争的四皇子,居然窝藏了篡位之心。
并且,他竟然还给她吹了迷药,趁机想要占了她的身子,还想要杀了她。
迟宴越想,身上便越觉得发冷。
迟墨玉眸色一暗,唇角的笑意有些发僵:“太子就这么让你挂念吗?”
迟宴弯唇,眸光变得辽远:“我与太子哥哥从小一起长大,在这吃人的深宫之中,相互扶持,真心相待。我与他的情意已经深深的融入了骨血之中。并非随着时光的变化而悄然流逝的。”
迟墨玉心中有些微微发涩,却依旧保持着一副风清云淡的模样:“那四哥哥在阿宴心中是怎样的存在?”
迟宴略略思索:“镜中花水中月,虽美却触手不可及。”
闻言,迟墨玉有些失望,在她的心中他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即使虚幻之物,有哪里来的真情真意呢?
这也怪不得他,他也存了要杀她之心的,虽然他确实不忍。
他原本想要与她诉诉衷肠,见她如此的冷淡,便作罢了。
迟墨玉叹息,却又不甘心。
明明知道,如果国师和母妃会置她于死地,想要帮她却又不能帮。
这种痛苦谁又能理解?
“长乐妹妹今日才回宫,若是有机会,就去四哥的府邸坐坐。我们也好叙叙旧。”迟墨玉邀请到。
他希望在她生命里的最后时光里,能有他参与到,等她某天离开了之后,他也好有段回忆。
总好过守着一个空空的名字,念念不忘的度过后半生。
迟宴笑着点头,问道: “四哥哥不打算云游四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