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月下来,自打娘娘被送回桃花阁之后,性情越来越张狂,便是迟钝的她也察觉出不对劲来,一心为娘娘办事的流朱姐姐这阵子下来,稍有不顺心就会被处罚,她隐隐感觉流朱姐姐最近有些死气沉沉的。
“娘娘,奴婢的确查不出来,更何况,宫里头下人是禁止议论皇上的行踪的,这是杀头的大罪。”然而此刻流朱的解释哪里能让凤玉兮满意?
她眯着一双眼,死死的盯着流朱:“流朱,你给本宫说实话,是不是想另攀高枝?哼,不会是想去迟姐姐那边吧?你也不看看自己,当初在南越的时候就是被迟姐姐嫌弃的,如今迟姐姐哪里能看的上你?”凤玉兮嗤笑一声,“还有,当初本宫千里迢迢从南越来到大曜,可全是你的功劳,你若是敢离开本宫,哼,锦瑟的小命本宫也不要了。”
流朱闻言面色剧变,她抬头看着一脸得意的凤玉兮,心里头唯一的希望也覆灭了。她就这样一脸可悲的看着凤玉兮,若说这世上她还有最后一个亲人,那定然是锦瑟。凤玉兮虽然对她有恩,但同时她于南越于凤玉兮也是有恩的,如今凤玉兮却拿锦瑟来威胁自己,简直可恶!
眼中射出疯狂的利芒来,流朱捂着脸,深吸一口气。她知道眼下肯定不能和凤玉兮起冲突,不过看起来自己的确该为锦瑟好好安排一下了。
她可以不管自己的生死,但是绝对不愿意连累锦瑟。
凤玉兮将流朱的表情看在眼中,心中冷哼,不过一个奴才而已,还想着对自己冷言冷语的,阳奉阴违,也亏得自己心善,这阵子才能忍得下流朱,若非如此,如阿依木之辈,怕是流朱早已成为一具白骨了。
夜晚,等锦瑟和流朱双双退出去之后,流朱一把拉住锦瑟来到隐蔽处,这才道:“锦瑟,这阵子想必你也感受到了,娘娘怕是心思有变,若是当真疯狂,十分有可能对你我下手。你也不想姐姐一直忍受,最后被害吧?”
锦瑟惶恐的看着流朱,眼角的泪都蹦了出来。她可不认为刚才凤玉兮的话是开玩笑的,眼下她只恨自己没半点能力,不然也不会被拿来威胁流朱姐姐了。
她狠狠的点头,委屈的擦了擦眼角:“流朱姐姐,对不起,我,我不想的。”
“我知道。”流朱叹口气,心疼的帮她擦掉眼角的泪痕,看了一眼周围,这才小声道,“锦瑟,当初你是皇后娘娘带来大曜的,按道理来说,你如果回到皇后娘娘身边,娘娘肯定是同意的,姐姐打听到,娘娘今日便会回来,你若是为了姐姐好,找个时间去养心殿,投奔皇后娘娘吧。”
“流朱姐姐……”锦瑟震惊的瞪大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流朱,却见对方点了点头,这才低下头来,“可是姐姐你……”
流朱爱怜的摸了一下锦瑟的小脑袋:“你放心吧,没有你作为要挟,娘娘能奈我何?想想当初在南越皇宫,那么艰难咱们不是活下来了?”
那的确是一段十分凄惨的过去,锦瑟犹豫片刻,很快点头。
流朱松了口气,这样,她就放心了。
养心殿外,早已经迫不及待在城门处接迟宴的迟瑾年下了马车,牵着迟宴一起下来,两人相视一笑,迟宴伸出小手,很快被握住,暖暖的。两人拾阶而上,这画面让莲安忍不住抹起了老泪来。
消息灵通的阿依木远远的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小手攥的越发紧了。
自打一个月前身为皇后娘娘的迟宴出宫疗养身子之后,整个后宫彻底消停了下来,她和凤玉兮的注意力从对付迟宴上,转移到如何趁着皇后娘娘话出宫的时间勾引皇上。到底她是技高一筹,凭借着之前的眼线,总能与迟瑾年来个偶遇,然而每回看到迟瑾年那冰冷的脸,阿依木总有种错觉,这次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娘娘,咱们还是先回去吧,这件事还是从长计议比较好,如今皇后娘娘回来了,咱们正好可以离间她们。”齐仓这阵子很是安分,原因除了祥云殿内那些西域暗卫全部被除尽之外,还有一个爱发脾气的阿依木,这位可真是下手狠辣,一点都不会留面子。
“哼,走吧。”阿依木狠狠的瞪了一眼迟宴,这才不甘心的转身。
不管她愿不愿意承认,对上迟瑾年这个木头一般的男人,她几乎一点胜算都没有。
可是,她不甘心。
当初千里迢迢她孤身来到大曜,就看上了迟瑾年,她不相信,以自己的魅力,不能金石为开,不,一定可以的,就是要花的时间长一点可以,她还年轻,等得起。
迟宴和迟瑾年坐下还没一会儿功夫,外头便传说是桃花阁的宫女求见,迟宴和迟瑾年皆是一愣,桃花阁,是流朱?
没想到进来的却是锦瑟,她小嘴一撅,就哭了起来,请求迟宴收留。
迟宴呆呆的看向迟瑾年,后者也没隐藏,对她仔细解释了一句:“这阵子流朱因为一直阻挡凤玉兮来见我,怕是受了不少气的吧?听说每日凤玉兮都会惩罚她,轻则掌嘴,重则打板子。”
迟宴震惊的捂住嘴:“这怎么可能?”凤玉兮虽然刁蛮,但不是这种不知道分寸的人,而且她对下人也没有这般狠的吧?更何况,流朱可是她从南越带来的,帮了她不少忙的。
难道如今她已经被迷惑到连一个奴才的真心都分辨不出来了吗?
迟瑾年显然也猜测到迟宴现在的心思,无奈的摇摇头,道:“当初在南越的时候,凤玉兮的确是帮了我们许多,可是宴儿,我们不能因为她于我们有恩,就可以让她为所欲为。至于这个奴婢……”
“锦瑟,你还是留下来吧。”迟宴连忙开口,当初在南越的时候,是锦瑟一心一意的侍奉着,这才顺心如意的。这丫头其实什么都好,就是反应迟钝些而已。
“谢谢皇后娘娘,谢谢皇上。”锦瑟心下一喜,连忙跪下磕头。
云娘上前将她小心扶起,这才安慰:“你呀,既然重新回到皇后娘娘身边服侍,心思就不要那么多了,桃花阁那边娘娘想必是不会让流朱继续受罪的。”
才起来的锦瑟一听这话,脸上就是一喜,当下不由分说又跪了下来,对着迟宴和迟瑾年一阵磕头,看的云娘极为无奈。
等再度被扶起之后,迟宴一个眼神,云娘立即领着锦瑟离开。
“玉兮这阵子难道是受了什么刺激了?怎么性情大变?”迟宴依旧对凤玉兮的改变极为好奇,这阵子她在李家庄,那是真的彻底放开宫中之事,一点都没打听。
莲安仔细思考了一下,这才猜测着道:“难道是因为那次皇上对丽妃娘娘太冷淡的缘故?”
何止是冷淡?简直就是恶毒!
迟宴也想起那次迟瑾年的话,这才了然几分:“罢了,过几****去桃花阁看看玉兮,若是能转变一下她的想法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以后就算了吧!”
众人都知道,所谓的“算了吧”意味着,以后一心关心凤玉兮的迟宴,哪怕是再遇见凤玉兮可怜兮兮的受委屈,怕也不会出手了。
出身皇家,迟宴原本就是心狠手辣之辈,不过比起其他人来说,她尚且有人情味一些。而如今,凤玉兮这般作为,怕是将她心中的那一点感激都消耗了。
可是不管迟瑾年还是莲安,心中都没有失落,反而两人却是齐齐的松了一口气。
这后宫的女人间,哪里能有真正的友谊呢?况且一个出身大曜,一个出身南越,立场不同,注定不可能走在一处的。
再加上,她们中间还夹杂着迟瑾年这个皇上。
只是迟宴注定是等不到去帮流朱说好话的时候了,当夜,养心殿上下一派和乐,已经调养好身子的迟宴甚至和迟瑾年小酌几杯,聊起在李家庄的趣事时,御花园荷花池畔,肿着脸的流朱一个人孤零零的来到边上,垂柳飘飘,荡漾起无数纸条,可在流朱的心里却留不下半分涟漪。
自打报完仇之后,她好像失去了目标,是报恩,让她能够活的人模狗样,可如今,长达一个月凤玉兮的非打即骂,她已经受够了,再大的恩情也禁不住这般的折磨。
她跨过的栏杆,看着漆黑的水面,异国他乡,如果可以,她也想着出宫离开大曜返回南越,但这注定是奢望。
许久没梦见亲人了,流朱的眼神一片死寂,突然,她猛地咧开嘴笑了笑,她要解脱了。
当水淹没了她的脑袋,流朱只感觉全身一阵轻松,窒息带来的不适,并没有让她皱眉,她笑的越发灿烂。
第二日,荷花池畔浮尸的消息传到迟宴耳中,她惊坐起,忙带着云娘等人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已经瞧见几个太监将死尸抬了上来,一群人轰然散开,倒是有几个胆大的上前,仔细辨认了一下,很快有人吃惊的喊着:“这不是桃花阁的流朱姑娘吗?”
迟宴的脚步就是一顿,然后急急忙忙上前。
“拜见皇后娘娘!”整齐一致的声音响起,迟宴却已经没空理会,而是急忙上前,不顾云娘的阻挠,当看到那浮肿的熟悉脸蛋,还有脸上的伤痕时,她的身子就是一震,云娘连忙扶着她:“娘娘,是流朱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