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兵不厌诈,与天下苍生及千秋大业相比,区区一命又有何不可?此人对我北月毫无亲附之心,而唯有滔天恨意,眼下让其回到南雪********,才是不智之举,陛下千万要三思啊!”墨子伯衷心劝谏。在他看来,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司徒昭远作为己方无法控制的南雪新太子(河蟹)党政权中的核心人物,他的存在实在是北月的心腹大患,此时不除,更待何时?
北辰昊昍一阵沉默,但是司徒咏灵却简直控制不住的想要冲出去了,可还是咬紧下唇揪紧了衣襟强行压下了冲动。
“倘若真就此行事,又如何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呢?”良久后,北辰昊昍又出口了,而这句话,显然是他已经在考量墨子伯这建议的可行性了!
“若要人死,又何需亲自动手?借刀杀人便可,加以瞒天过海,众口便不足为惧。”
墨子伯一向是精通计谋的高手,因此只需略作点醒,北辰昊昍自然会懂。但其实,北辰昊昍不用提点也当然懂他的意思,若要杀了司徒昭远,大可不必就在他北月的地界上,甚至是落人口柄。那些个阴谋诡计,墨子伯等人是信手拈来,事成之后一时之间怕也极难对北月产生什么不利影响。因此,倘若真想成事,此计倒也可行。
“至于那个西花靖熙王,臣属意,亦可囚禁与他,从而要挟西花国主。这个儿子,据说还是那老皇帝颇为爱重的呢!倘若用他来换得西林铭栎登位,岂非两全其美?”墨子伯继续上谏,甚至是越说越兴奋了,丝毫不为自己的无耻而感到羞愧。司徒咏灵当然是见识过他的卑劣的,因此心内对他更是恨恼至极。
“此事,容朕再想想吧!”北辰昊昍摆了摆手,面上神情却有淡淡的疲惫。方才墨子伯的话中倒是提醒了他了,他并没有忘记这两人同司徒咏灵的纠葛,私下里也已经清明此次来使跟咏灵总有些牵系,然而此刻却变成了令他踌躇的要因了,杀了他们,恐怕咏灵不能接受吧!
“陛下,事不宜迟啊!”墨子伯继续煽风点火。
而这下,咏灵怒极,眉目蹙起,忍不住的就抬手重重的敲击了下墙壁——的确,这次她是主动的弄出了点儿动静,好提醒北辰昊昍有人在此。她实在是听不下去两人的密谈了,简直是污了耳朵!
这声音即便不大,但依照外间两人常年历练的功底,也自然是听到了的。北辰昊昍略一蹙眉,正打算出口的声音便止住了。而墨子伯先是一愣,随即眼中就泛出了浓浓的不满还有气恼。显然,他何等心智,自然转瞬就想到了内间会是谁在了,真是岂有此理?!仰仗着陛下的宠幸,那个司徒咏灵简直无法无天了!可是,陛下怎么也……如此的纵容她的胡闹呢?唉!
“咳!今日就到此为止,你且先下去吧!”北辰昊昍干咳了下,略微回头望了眼内殿,便对着墨子伯发话了。
墨子伯自然也知晓现在不可能再谈下去了,也只得领命称是躬身退下。
……
他走后,北辰昊昍才起身走进了内殿,只不过,面色也有些不太好看了。
进入殿中,司徒咏灵自然在等他。北辰昊昍抬头看向她,眼中颇有些无奈的薄愠。即便再宠她,她方才的作为也未免逾矩了。哪怕自己对她偷听墙角的行为可以纵容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她竟还明目张胆的打断了两人的谈话,这不止是下了他的颜面,更是任性胡为之举,也难怪他的眼中不能再平静了。
司徒咏灵也在一动不动的紧紧盯着他,却连上前行礼都没有了,也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为之。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一会儿,咏灵自然看出了他眼中的不满,虽然此刻正在渐渐的退却,可依旧跟平时不同,但她也不想上前去请罪,反而清冷的开口:
“我是听到了,难道陛下当真要听从墨大人的建议吗?”出声的那一刻,她已然想好,倘若北辰昊昍真的决意如此,那两人之间的情意,就也真的要葬送了。那可是她的哥哥,尽管政治立场敌对,但于理于情,他也该尽可能的考虑她的感受。而她,当然不能让他杀了哥哥!
北辰昊昍没有做声,也许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也许是不想多说,但他亦回视她的眼睛,也自然从中察觉到了她的心意,便有些无奈的怅惘了。
见他许久不答话,司徒咏灵等不及的再次开口:
“我只知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陛下若行此举,岂是明君所为?苍天有眼,纸终究包不住火,倘若有一日真相大白,你北月又如何自处?如何施信天下?陛下将来若欲一统四国,就万不可做下这些事情!”倘若不能晓之以情,那就动之以理,从政治的角度分析劝慰,他若还不应允,那她真的会失望了。
听了这话,北辰昊昍眸中的微愠敛去,唇边却转而勾起了一道浅弧。他走上前去,伸手轻轻的环住了她:
“小东西,你的见解可越来越让朕称道了!”这语声里,已经含满了笑意了。咏灵略微扭捏的抬眼看向他,却听他又道:
“好好好,朕答应你,此次不会动他们,你也莫要再对朕使脸色了。”
北辰昊昍终究还是应允了。他也并不是认为咏灵说的有多少道理,而是此举的确有欠光明,倒不如趁机许诺了她,同时也展现自己的气概;况且,他有那个自信,即便不这样做,他北月依然有能力获胜。
“但是,朕的仁慈仅此一次。”最后一句,他收起了笑容,脸色也换上应有的肃重,盯住她的脸道出。这话是必须说明白的,他对她的宠爱也不是无度的,倘若下次在战场上相遇,他自然是没理由再给他们活命的机会了。想是她通情达理,也定能够理解的。
而司徒咏灵听他终于松口了,又是这样宠溺的语气,一颗心便终于安放了下来,虽然对最后的一句仍旧有些不能释怀,但想必这也是他让步的极限了。于是神情也换上了轻松愉悦,亦伸出双手去环抱住他,并咧嘴笑道:
“陛下这样才对嘛!嘿嘿,咏灵真是打心眼里敬佩您!”她真是享受他的宠溺的,他的每一次妥协示好,都会让她感到无比的幸福满足。
“哼!”北辰昊昍洋装生气的伸手刮了下她的鼻子,无奈道:
“你这个小东西,真是叫朕又爱又恨!”
说罢,咏灵也回给了他一个娇嗔的哼哧,两人便手挽手腻腻歪歪旁若无人的一同去吃晚膳了。
……
这日睡前,司徒咏灵在整理着自己的思绪。想到北辰昊昍,她会心一笑,而想到司徒昭远,她又满目纠结。哥哥那几句话如同魔障般的响彻在耳边:“灵儿,你的心中真的没有我吗?那为何,没有把我的事情告诉北辰昊昍呢?而这次,倘若北辰昊昍要杀我,你会帮我吗?”这些话是哥哥在给自己希望吧!甚至他这次在北辰昊昍的面前表现的如此强硬不屈,是不是也在激怒他从而想要试探她呢?他真的是疯了!如此不理智的事情也要做!但接下来咏灵又在心中告诫自己,她其实是公平的,她是没有对北辰昊昍说出哥哥同魏王的关系,而同样的,她也没有告知司徒昭远北月在南雪和西花的势力布局,她只是不愿参与政事,更不想这两人中任何一个在她的面前出现危险从而和稀泥罢了。这两个人对她来讲都是重要的,却只不过在心间被摆放在了不同的位置上……
两日后,无论此次谈判的结果如何,两国的使臣都要离开了。司徒咏灵却向北辰昊昍要求亲自去送司徒昭远出城。其实若论及两人的亲缘身份,这个要求丝毫不过分,但是北辰昊昍和司徒咏灵两人都心知肚明,这只不过是司徒咏灵害怕北辰昊昍会反悔的借口罢了,她想进一步的确认她的哥哥会没事。虽然她的信不过难免让北辰昊昍有些受伤,但还是允准了,毕竟,他心智成熟,也不愿意让这区区小事影响了两人的感情。
由于两位使臣不同路,所以西林铭綦是比司徒昭远先一步走的,可是咏灵却没有去送他,虽然他满心期待更是在临走之前命人对她传了话,可司徒咏灵还是没去。并不是她狠心,而是再不想给他一丁点儿的希望了,那样只会伤害了他。可是那天西林铭綦苦等良久终究等不来她的身影,也真是有些心碎了,只得无比落寞的上路了。
而墨子伯针对北辰昊昍不杀司徒昭远的决定,当真是有些捶胸顿足的懊恼了,那之后他又几次恳切劝谏,北辰昊昍丝毫不听并全都义正言辞的驳斥,使得墨子伯对司徒咏灵更加的愤恨了。他当然知道陛下这决定的背后定是咏灵从中蛊惑的结果,心道此女当真是陛下的祸水啊!因此眼睁睁的看着两国使臣平安出城,简直是对他莫大的折磨了!在他看来,这无异于放虎归山,此番失去了机会,恐怕时不再来啊!可是陛下的命令他也不可能不遵从,更是不敢自行决断,也只能郁郁愤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