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如今这名老者装扮的人,正是许久不见踪影、四处逃亡奔波而来的宇文华威。
那日他逃出皇宫之后,即便面临司徒昭远的天罗地网,但毕竟青花城内是他的地盘,更何况他还是归云门的少主,手下积存的所有的密道和暗线司徒昭远不可能全部都知晓,自然也就没有落入司徒昭远的视线。在躲躲藏藏了大半年之后,他才终于将一切安排妥当,这才借着仅余的势力闯入南雪,打算面见咏灵。眼前这处一品香居,就是曾经归云门名下的产业。西林铭綦初时还曾将这里当做身在南雪的据点,事后司徒昭远虽然有调查过这里,但是好在他早已经将其转卖他人名下,而此人在南雪的身份并无问题,司徒昭远也就没有理由将其取缔了。但他身为归云门的少主,师父诸葛鸣帆经营日久,归云门的秘密据点与暗线早已遍布四国,司徒昭远更是不可能完全将其拔除了,所以他才能有一息生存之机。虽然颇费周章,但总归还是来了。司徒昭远如今正在巡视北疆,他走了之后国相府的守备肯定不如以往,所以他正是趁此时机前来,打算今晚就去面见咏灵!他要将那些真相告诉她,并且如若可能,他希望今天就能带走她!
是夜,国相府里一片安宁。咏灵低敛着眉眼在绣着手头的针线,样子平静而安详。
昭远这几日去巡视北疆了,她闲来无事也落得清静,也就只能做这些事情打发时间。没办法,自从听到西林铭綦的噩耗又没了孩子之后,她就对任何事情都没有心情了,也不愿意出去走动说话,闲暇时刻就只想安静的坐着,什么也不考虑,似乎这样才能换来心灵的平静。
可是今日好像有些不大对头,似乎来自身边的绯雨。这丫头一直紧紧张张的,然而咏灵也不愿意主动开口过问,一直到了掌灯时分,绯雨突然屏退了其余的婢女,并且关上门扉来到她的面前跪下,倒吓了她一跳。
“这是做什么?”咏灵不由道。
“公主,公主!”
没想到绯雨二话不说就先哭了起来,泪流满面的拉住了她的衣裙。
“到底怎么了?”咏灵虽然心头一跳,但还是不解地问道。
绯雨摇摇头,似乎勉力的咽下一口干沫才小声并且有些瑟瑟发抖地道:
“是,宇文大人,他……来了!”
绯雨似乎牙齿打着战说出了这几个字,然而这几个字出口之后,咏灵手上的针线也掉在了地上,心头突然一跳一冷,整个人定住了般的,发起呆来。
终于,来了。
她心头只出现了这四个字,浑身就忍不住的冷了起来,好在绯雨赶快摇醒了她,并且焦急地道:
“公主,宇文大人,求见公主!您……要见他吗?”绯雨显然也知道这对于如今的国相府来说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自然十分踌躇。然而,她又是绯烟和西林铭綦一手安排的人,无论如何又总是心向着西花的,自然也渴盼咏灵能够给出肯定的抉择。
咏灵抿了抿唇,几乎忍不住的闭了闭眼睛,似乎一瞬间浑身的力气都有些被抽干了的道:
“带他来见我吧!”她没有任何的理由不去见他。她原本以为宇文华威也会凶多吉少,关于此昭远也说他大概是死了,而她也没有多问;可如今他又出现了,并且是通过绯雨这般惊骇又隐秘的告知她;且不说他是如何艰难的来到这里,就是单纯此事背后所牵连的机要,也足以让她惊惶了。
宇文华威打听到咏灵近些时日基本上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他还琢磨着是不是她也被司徒昭远给禁足了,因此根本就没办法在外面接触到咏灵,于是也就只能亲自前往国相府走一趟去见她了。而国相府守备森严,到处都是司徒昭远的眼线和人手,所以宇文华威也是没有办法,只好铤而走险的联络绯雨。他想绯雨再怎么说也是当初绯烟安排的人,不至于那般轻易就会被司徒昭远给策反了。但内心仍旧不免忐忑,浑身戒备的等着绯雨的消息,结果竟然等到了。
宇文华威咬咬牙,最终答应扮成小厮跟随着绯雨安排的人来到了咏灵的卧房。
咏灵也知事态严谨,便提前将司徒风和泪珠儿给支开了,眼前卧房里便只剩下她一个人了,而外围自然有绯雨信得过的丫头看守着。
宇文华威走进来,两个人甫一见面,咏灵的眼泪便流了下来。望着眼前瘦削和沧桑了很多的宇文华威,她简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不住的摇头掉泪。
宇文华威也是激动万分,可眼下的情况却来不及让她同咏灵叙旧,于是便毅然决然的跪倒在她的面前凄声道:
“公主!陛下是被司徒昭远给害死的,你不要被他骗了!那是个奸佞小人!我们一定要为陛下报仇啊!”
咏灵听了这话震惊的几乎后退了几步,颤抖着道:
“你,你说什么?”
宇文华威抬头,目光森然而愤恨,咬牙道:
“那日根本不是什么北月军来偷袭的皇宫,而是他司徒昭远,佯装成北月军的样子逼宫弑君,屠族窃国!他是狼子野心,不可饶恕!这个卑鄙小人,我定要杀之而后快!”
听了这些话,咏灵浑身颤抖的几乎跌坐在了椅子上,瞪大眼睛,抖着嘴唇道:
“不,不可能!”
“公主!你看看,这是什么?!”宇文华威见状咬牙切齿,愤然起身将一件物事从怀中掏出来而后拍在了咏灵的手上。
咏灵惶惶的垂眸,待得眼泪滴落,才看清了手中的物事,那正是一枚亮闪闪的黑晶石。
她看着那枚晶石,眼睛瞪的更大,双手愈发颤抖,想要屈起掌心握一下,可却又似被那晶石烫到般的,猛然松开手让它从掌心滑落了开去。然后她便如同被吓到了般的起身向后退去,若不是被绯雨搀着,几乎跌坐在了地上。
这是,西林铭綦最初送给她的那枚黑晶石,是白亦璇留给西林铭綦唯一的东西。而这东西,自从被昭远从她那里拿去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过,而此刻,它再次出现了。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块晶石代表着什么,原来,这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