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段惊澜施针完毕,剩下的便是解毒了。
一想到解毒,云危画就头疼。她现在哪里懂什么药物相克的法子,诊脉的二十七脉象,经穴的十二正经十五络,以及方药的上百种药材她都是刚刚学习,更别提配药解毒了。
所以当下,云危画还是只能使用自己体内的百毒之血。
云危画取了小碗,拿了刀子,露出自己白皙的手腕来。
之前给段惊澜和景阳公主解毒时留下的刀口还没有完全愈合,在手腕上留下了两道清晰深刻的伤疤,看起来有些丑陋。
按照段惊澜这中毒的频率,她没有被云府的那群姐妹斗死,就先因放血解毒而死了。
可不情愿归不情愿,人还是得救。云危画咬咬牙,又是一刀下去……
陈歆歌当然也听说了白王妃是舒晏城亲传弟子的事情,可眼见得云危画亲自割开了自己的手腕放血,还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她只觉得,这个白王妃定然是深爱段惊澜入了骨髓,要不然怎么会二话不说毫不犹豫地就放血救人呢?——要不是云危画有那一身的毒血,估计白王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
要是她成为毒血的继承人……那么此时,陪在段惊澜身边,成为白王妃的人是不是就是她了?
陈歆歌心里极不是滋味,思绪翻涌,忽地听到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像是从云危画的房间里传来的。出自本能,陈歆歌直接提了剑窜了出去,口中还大喝着:“哪里的小贼!”
接着,云危画便听到一阵阵的打斗声,看起来战况十分激烈。缠斗的声音也越来越远,仿佛陈歆歌直追着那小贼去了。
云危画摇了摇头,白王的这个小青梅,仿佛有点单纯冲动啊——她也不想想,万一人家是调虎离山之计呢?
可思绪一落到这儿,云危画也坐不住了。
给段惊澜喂了“解药”,她便仔细听着自个儿屋里的动静,如今明月中天,四周极为寂静,故而有一点风吹草动,云危画都能听个八九不离十。当然也不会错过从自己房间里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
真的有贼!
云危画下意识想跑回自己房间,可刚跑到门边,又想起还在床上躺着的半死不活的段惊澜。段惊澜此时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她走了,对方反而折过身直接把白王的小命儿取走怎么办?
想了想,云危画咬咬牙,乖乖坐回段惊澜的床边,一心一意地守着他。
又担心真会有人闯进来,还提前把一花瓶抱在了怀里,打算有人冲进来的时候直接摔过去。
过了半刻钟,隔壁房里的小贼果真走了,嘴里还暗暗骂了什么。云危画这才敢放松了警惕,又贴心地给段惊澜掖了掖被子,换来段惊澜隐约又难耐的一声申吟。
“啧,”云危画看着段惊澜那就剩半条命的可怜模样,自言自语,“要是一直这样多好。”
毕竟段惊澜不说话的时候还真挺好看的,现在的样子更让人心生怜惜、让云危画忍不住想把他抱在怀里告诉他不疼。
可惜,真正的段惊澜清醒的时候就是一张面瘫脸,说话也极不好听。
要不是云危画心理素质够高,还以为自己欠了他几百万的银两呢。不然为什么,对她永远都是一副命令性的口吻,还处处拉着她又处处不告诉她内情?
这么一想,云危画忽然意识到,这家伙出门不带顾颉这个真大夫,却带着自己——多半就是看好了自己这一身的血液留着给他做备用解药吧!
其心歹毒,甚若南宫卿安。
屋子里的血腥味一直不散,云危画实在有些受不住,便起身去开窗子。
可她刚要往窗边走过去,一个白影如同鬼魅,直接从窗子外边翻了进来,把云危画紧紧压在身下。
起初,云危画以为是陈歆歌回来了,可等看清了来人,才发现面前是一张极为熟悉的面庞!
“苏白麓?!”云危画惊呼出声。
难道刚才那“小贼”竟然是他?他还没放弃,还在找舒晏城的遗物?!
“你把东西放哪儿了!”苏白麓紧紧桎梏住云危画的双手,目光凶狠。他的身上也多了几处剑伤,只是比起段惊澜的状况,实在好了太多。
“就在房间里,你自己去找啊。”云危画咬紧牙关,努力想要挣开苏白麓的束缚,无果。
“你骗我!”苏白麓眼眶发红,狠狠捏住云危画的脖颈。只要他现在稍一用力,云危画就会气绝身亡!
云危画艰难的踹息着,再次后悔自己出门没有带任何毒药,不然一包毒药扔出去,直接就能把人赶走了。她眼睛的余光湛湛落在段惊澜的身上,床榻上的人表情平和,仿佛熟睡过去。看来这一次,是真的不能求白王相助了。
“我……我说的是京城的房间,几时说过放在上清宫了?”
“你跟我耍花招?”苏白麓一字一句,原本英俊的面容在仇恨之下,显得异常狰狞,“你以为没了你,我就找不到东西了?”
对方显然已经动了杀心。云危画一狠心,将怀里、舒晏城留给她的遗物拿了出来。反正这根翎羽她也见过了,上边也没有任何特别的东西,交出去也无妨——她只是没想到,这苏白麓对这根翎毛的执念会那么深。
“放开我。”哪怕此时被苏白麓紧紧桎梏着咽喉,云危画仍旧冷静沉着。将手里的锦囊递给苏白麓。
苏白麓果真依言放手,急切地接过锦囊拆开。
可就在苏白麓看见锦囊中那根赤色翎羽之后,他的表情由喜悦转为震惊,又变成滔天怒意。他一把揪起在地上贪恋着空气的云危画,将他狠狠按在了书桌上,目露凶光:“女人,你找死!”
云危画这次可真觉得冤枉,是苏白麓自己说要舒晏城的遗物的,她已经老老实实交了出去,这人怎么还抓着不放?
而苏白麓已经运足了掌力,正对着云危画的心口而来!
云危画吓得闭上了眼,仿若是受惊的小鹿,直到耳边响起熟悉的声音:“放手!”
月光下,黑暗里,段惊澜不知何时醒了,逼停苏白麓想要杀人的手。他的眼中蕴藏着黑暗和怒意,甚至有几分杀人嗜血的危险,这样的段惊澜,是云危画第二次见。第一次是在香袖微弦,段惊澜同样是重伤。
苏白麓冷笑,白衣如他,本该是这世间谪仙,可那锐利的眼和邪佞的笑,却将他塑造成一个狷狂冷酷的修罗:“段惊澜,你以为现在的你,还能拦住我?”
“本王不能。”段惊澜坦言,他的目光移向窗外,“那他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