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危画随着段惊澜走了半路,肚子忽然叫唤,才想起自个儿和两个丫头都还没吃饭。回头,发现鹦歌和舒心也是一脸萎靡的样子,又因着段惊澜在,不好直接开口。
“殿下,”云危画赶忙把段惊澜叫住,“我先不回府了,还有些事情没有办完。”
段惊澜回过头来,问:“什么事?”
云危画没想到段惊澜还会有此一问,况且自己的人际关系段惊澜了如指掌,实在编不出什么合情合理的理由来,便只好照实说了:“……吃饭。”
段惊澜面部的肌肉一僵。
“府上的不合口味?”明明是颇为关切的话语,可到了段惊澜嘴里,总让人觉得疏离。
云危画赶紧摇了摇手:“不、不是……”
她险些忘了,依着规矩,厨房都会做了吃的给主子送过去。在闲月阁呆的久了,和舒心鹦歌两个自力更生惯了,险些忘了还有这一茬。
“喜欢什么让人做,”段惊澜看了看云危画被绢帕包裹着的手,淡淡道,“再回屋里处理一下伤口。”
“是。”云危画只好屈服。
等两个人一起回了,才发现定王和林明然早已在大厅,等着白王回来。
见云危画也随在段惊澜身侧,段惊越愣了愣,笑道:“王妃也在。”
“见过定王。”
只打了声招呼,那兄弟二人便攀谈起来,云危画见着自己在这儿也没意思,索性知会了一声离开了。她和两个丫头肚子还扁扁的呢!
“等等。”段惊澜忽然说着,向云危画抛过去了个瓶子,“抹些药。”
云危画接了,道了谢才离开。
段惊越痴痴地看着那红影子走远了,才乐呵呵笑着,打趣道:“借花献佛,三弟你还真是。”
“你的金疮药好。”段惊澜说的理所当然。
“那何止是好?”段惊越笑道,“这来自北瓯国的‘血竭膏’,就我这儿有这么两三瓶。我都不舍得用,三弟倒好,直接就给了新王妃了!”
在这世上,除了神医舒晏城的“玉肌散”之外,最好的金疮药便是产自北瓯国的“血竭膏”。段惊越也是前两年,在和北瓯国的大战后缴获了那么几瓶,宝贵的不得了。
段惊澜微抿着唇,道:“改日赔给皇兄几瓶。”
“赔、几瓶?”段惊越瞪圆了眼睛,万万没有想过这被段惊澜扔出去的血竭膏还有能要回来的时候,“你哪儿来的血竭膏?”
段惊澜摇了摇头:“可能没血竭膏那么好用。”
“喔喔,小事儿小事儿,”段惊越大方地摆了摆手,“毕竟是三弟的王妃嘛!用了便用了。”
虽然还是有些心痛,段惊越也没好意思说出来,取了茶盏想要压压惊。
段惊澜顿了顿:“我还你两瓶玉肌散吧。”
“噗——!”段惊越毫不客气地把茶水都喷了出来,慌张张用衣袖擦了擦,“三、三弟……你说什么?”
这玉肌散可是比血竭膏还要贵重的东西!自舒晏城失踪之后,这许多绝世的好药可都没了踪迹!段惊澜有是从哪儿得的?
段惊澜在一旁冷静地品茶。
定王左思右想,用手探向了段惊澜的额头,道:“这也没烧啊?明然,三弟他的病……真好全了?”
林明然面露尴尬,一直忍着让自己不至于笑出声来:“两位殿下的感情真好。”
“哪儿呀,我看我三弟,对新王妃的感情才好呢!”段惊越摆了摆手,又悄悄凑到段惊澜的坟前,小声问道,“三弟,你莫不是真喜欢上那个丑丫头了?”
段惊澜放了茶盏,道:“我眼光没那么不拘小节。”
段惊越挠挠头,想了想,道:“也是,也是,就连云家的三丫头,三弟都不放心上呢!这云危画……确实是差了点。”
段惊澜挑了挑眉:“差?哪里?”
“这不显而易见的嘛!论相貌论才学……”段惊越想了想众人对这两姐妹的评价给了个总结,却忽地话锋一转,道,“不过说起来,这云家大丫头也不差,云三小姐也确实配不上三弟……”
“你可是不知道,三弟刚去了上清宫,那宁氏就找皇后给云三小姐赐婚,云三小姐如今已经变成康王妃了!”段惊越摇了摇头,“俗品、俗品啊!”
“云三小姐本就追求这些,也不用强求。”段惊澜仿佛早已经看透了云长依的心思。
在云长依和宁氏眼里,权利和财富,比得过世界上的任何东西。
“这么说也是……”段惊越挠着头,忽地脑袋一灵光,一拍桌子,“可她口口声声说着喜欢你,这就不对了啊!我他妈还当真了,真以为她对三弟用情至深呢!”
段惊越又想了想:“这么比起来,还是云大小姐好些。虽然丑是丑了点……可那面具一遮,光看一半,倒也不错?”
段惊澜长舒了口气,嘴边难得地浮现了温润的笑:“不提这些,走,喝酒去。”
“哎成!”提到酒,段惊越就来了兴致,赶紧提溜了衣角随着段惊澜去了,“之前你不在,院子里埋得那些酒我都不好意思挖!”
两人正要出门,就见一护卫匆匆忙忙上前,扑通跪在了两人跟前:“殿下,大事不好!”
那护卫身穿一身墨袍,领口和袖口用银线绣着回字纹。这是水牢护卫的装束,段惊澜皱了皱眉。
护卫接着禀报:“百面生……死了!”
“死了?!”林明然不禁脱口而出。
段惊澜之所以还留了百面生的性命,是想着从他的身上得到幕后黑手的线索——虽然百面生是西凉人,却早在数年前叛离了西凉——这也是陈歆歌也要随着白王追杀百面生的原因。
如今百面生一死,所有的线索就全都断了!
况且……白王府水牢从来防卫严密,外人极难进入,百面生怎么会忽然死了!
段惊澜眸色暗了又暗:“带路。”
白王府的水牢建在地下,阴暗而且潮湿,日子久了,还带着些许霉味儿。
平日里除了专门看守水牢的护卫,就只有白王和林明然能进入。连定往段惊越都是头一次走进来。所幸段惊越是武将身子,问了这潮湿的气味也只是有些许不适,很快便好了。
百面生被关在水牢的最深处。
几人走到的时候,就见一牢房里边,用铁链子悬挂着一个影子——她的形状依然不似人了!一侧的胳膊和腿耷拉着,好像已完全和肢体脱离,无力垂下来的一条胳膊上,还被人砍去了手!
牢房比平日里行走的地面还要凹下去一些,在那足足两米的凹陷里盛满了水,一直浸润到百面生的大腿。只余了一条小小的通道立在水平面上,供人在上边前行。
也许是浸泡得久了,百面生的双腿已经溃烂,全身混无血色。空气里,更是弥漫着一种腐败的味道。
段惊越第一次见到这般场景,捂着鼻子,险些就要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