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玉春呢?”一听月红这名字,沈霓裳便觉这事恐怕不简单。
小翠道:“奴婢回来的时候,三少爷嚷嚷手腕疼,王夫人已经到了,说是这事儿要请大夫人处置。”
沈霓裳眸中闪过一抹阴霾,垂了垂眼帘:“你陪我出去看看。”
两人走出跨院,妙真迎上来说要与她们同去。
沈霓裳知道是司夫人的意思,她摇首拒绝了。这府中妙真妙红是司夫人身边最得脸的,她们出面就代表了司夫人的意思。可这事司夫人出面并不合适,毕竟她们这边的只是沈霓裳身边的一个丫鬟,而那边却是府中正经的少爷。
她对妙真道,她和小翠先去看看,若有事再说其他。
妙真从她的眼神中领会了她的意思,没有再坚持。
走到半路就遇见了妙红,妙红将打听来的情形说了一遍。
原来玉春在路上碰上三少爷后,三少爷就让玉春把点心给他,玉春只分了一半给三少爷。后来不知怎地,三少爷把那点心扔了还去抢了玉春手里的点心,推搡中三少爷摔倒了,起来就说手腕疼。然后,王夫人就到了。
“奴婢回来的时候,王夫人带着玉春已经到了上房了。”妙红看了眼沈霓裳,“方才路上奴婢瞧见老爷了,瞧着也是朝上房去的。老爷素来疼三位少爷,玉春这回只怕要吃亏。”
沈霓裳低头沉吟片刻:“你先回去,有事我会让小翠回来报信的。”
妙红也急着回去向司夫人禀报,闻言颔首走了。
沈霓裳领着小翠快步朝上房去,只叮嘱让小翠待会儿在外头守着,没看到她打手势就不用管。
小翠乖顺点头。
到了大夫人的院外,守门的丫鬟见她独自前来倒没为难,十分爽快的放了她们进去,只是那嘴角的笑意中并无多少友善。
沈霓裳走到廊前就听得沈重山冷然下令:“……意图攀附,还敢以下犯上,打四十杖卖了,日后若有其他再犯的,也不用再问我,皆同样处置!”
几个仆妇看了大夫人一眼就上前将跪趴在地上的已经吓得抖如筛糠玉春架了起来,玉春不敢挣扎只眼泪糊了一脸的迭声道:“奴婢没有推三少爷,奴婢没有……”
被架得转过身来看见沈霓裳,她猛地张大了嘴,似乎想说什么,但很快又低下了头。
“父亲,此事是霓裳的错。”沈霓裳几个大步跨进门槛跪到了沈重山面前。
几个仆妇停下了脚步。
沈重山扫了一眼,倒未有出声。
“同你有何干系?”沈重山语气似乎缓和了些,“起来说话。”
沈霓裳站起身,视线在堂中略扫了一圈,大夫人坐在堂上、王夫人揽着三少爷沈平南坐在右侧,一手还小心托着沈平南的左手手腕,一脸揪心的垂泪看着,而大少爷沈思言同大少奶奶在左侧,还有个月红站在王夫人身后……来的人还真不少。
她的目光在沈平南那被王夫人小心托着的手腕上了看了眼,垂下目光:“玉春是受了霓裳的吩咐,无论出了何事自然也有霓裳的错。”
“你的吩咐?”沈重山皱眉,“你可知道她做了什么?她是你的奴才,你好端端的让她去你大哥外书房作甚?”
果然是这样!
一看大少爷夫妻也在场,她就猜到了这事只怕是牵连大了。
她进来前沈重山说了“意图攀附”,想必玉春同大少爷之间的那点儿事儿也被拿来做了文章。
沈重山这句话也算给她提供了信息,她的脑子急速转开。
玉春拿着点心应该是朝大少爷外书房去,但若说玉春是给大少爷送点心,沈霓裳却不怎么信。其一,即便是玉春对大少爷不死心也不可能送点心这样的东西。其二,从这段时日看来,玉春虽然没有表过态,但心思应该和以前不一样了。
四周的人都目光炯炯的望着,沈霓裳垂首低声道:“玉春原先在大哥的外书房伺候,正巧今个儿出门买了些点心。霓裳便让玉春送了些去给她原先的姐妹,想着虽是不值几个钱,但也算做份人情。”
“你胡说,分明是你那奴才想去找大哥,”沈如彤盛气凌人的跨进来,满脸鄙视的冷笑连连,“当初这丫头就是想勾引大哥,才被大嫂赶到你那儿,当谁不知道么!送点心给姐妹,被抓了现行还狡辩,你问问大嫂信不信?”
沈如彤得意地看向大少奶奶,大少奶奶却垂了眉眼掩住那一抹不愉,柔声道:“今日之事我也不清楚如何,但当日让玉春去三妹妹那里是母亲同意的。宝儿身子不好,我哪里有心思注意旁的,府中的事儿有母亲在,我便躲了懒,彤妹妹只怕是误会了。”
沈如彤没想到大少奶奶非但没支持她,竟然连本来发生的事实都否认了,一个不服气的还欲开口。
这个时候,大夫人出声了,不咸不淡:“一个奴婢有何值得吵闹的,无论如何玉春害平儿受伤是事实。今日看在她主子特地为她求情的份上,就减二十杖吧。”
沈霓裳心中冷笑,四十杖能打死人,二十杖就不会打死人么?
何况,后面还有一条卖出府去!
见沈重山打算点头,沈霓裳“咚”地一声重重又跪了下去,死命地掐了自己左手内关穴一下,眼圈终于红了。
沈霓裳眼眶发红的望向沈重山:“大小姐说的事儿是不是真的,霓裳并不知情。但玉春在霓裳身边伺候也算得忠心听话,今日之事定是有误会。因为确确实实是霓裳让玉春送点心去大哥书房,娘这几日教导霓裳,说人无信而不立。霓裳原本想着若是玉春只被责罚一下也就算了,可如今这样霓裳就只能说真话了。”
“真话?”沈重山楞了一下,“什么真话?”
“霓裳如今身边只有玉春一个,可听我娘院子里的丫头们说,她们的身契都在娘那里,霓裳问了玉春知道玉春的身契在大嫂那里,但霓裳同府中人并不熟悉,也不好直接开口问大嫂。后来就想不如让玉春原先的姐妹给大哥说一声,看看能不能把玉春的身契拿回来。”沈霓裳愈说愈小声,头也垂得低低地:“是霓裳小心眼,也思虑不周才出了今日的事。但府里其他的人霓裳都不熟悉,如今也只熟一个玉春。若是三弟的手真伤严重了,玉春一个奴婢也赔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