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天守阁内的众人犹豫不决时,最恐怖的事情终于到来了。
伴随着一声拖长的“呜——”声,由远及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声音时,“嘭”的一声巨响,天守阁的外墙像是被巨石砸中,整个大殿都颤抖起来,头顶的瓦片哗啦啦往下掉,家臣们慌忙躲避,乱作一团。
“怎么回事?”宗义成跳了起来,“难道是天降惩罚吗?”
他做梦都想不到,位于核心位置的天守阁会有遭受攻击的危险,压根都没往这方面想,一时间还以为是被雷劈中了。
一名家臣脑子转的快,奔跑到门外一看,然后绝望地回来禀报:“国主,这是明人从船上发动的炮击……”
所有人闻言大吃一惊,都跑了出去,趴在栏杆往外看。
他们所处的位置是天守阁的上层,类似明朝城墙的城楼,高高在上,视野开阔,放眼望去,远处的海上,小山一般的巨船正在喷射火焰,外城则燃起了冲天的烟雾,遮盖了天空,伴随着凄厉的喊叫声,似乎是末日降临。
正巧一枚炮弹往内城飞来,众人眼睁睁看着一个小黑点从小到大,划出一道弧线,然后重重地撞在天守阁的的下半部分,碎石四溅,整个天守阁地动山摇,似乎要倒塌一般。亲眼目睹这样的炮击,所有人都面如土色,之前的信心和决心都随着这一炮烟消云散。
宗义成已经傻了,“原来世上还真有能打这么远的大炮……难怪明人有恃无恐,是有这等利器在手的缘故……”
几名家臣来拖他:“国主,此处已经不安全,请赶快撤离!”
“不,我哪都不去。如果连天守阁都不能守住,我愧对宗氏祖先,当与城池共存亡!”宗义成咬牙切齿地说。
家臣苦苦相劝:“明国有句话‘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国主,先避过危险再说,国不可一日无君,对马国不能没有您啊!”
城外,陈雨看着远处高高矗立的天守阁也冒起了浓烟,下达了最后的总攻命令:“外围的钉子已经拔掉,最终的战斗还是要交给地面部队,蒋邪,带着你的部队,攻入内城,去天守阁把宗义成揪出来!”
蒋邪回答:“属下遵命!”
在大炮的掩护下,运兵的船只靠近岸边,一队又一队的士兵源源不断下船登岸,开始集结。
此时港口已经没有人能阻止登陆,蒋邪带着两千人从容地列队,然后以队、营为单位,成纵队往内城开去。成建制的抵抗已经消失,零星的骚扰无法阻挡这支大军,很快,部队就尽数杀进了城内。
顺利推进到了天守阁下时,蒋邪终于遭遇到了真正的抵抗。
一直数百人的铁炮队在武士的督促下,背靠天守阁进行反击。一路长驱直入的部队遭遇到了火绳枪的攻击,猝不及防之下,倒下了数十人。
蒋邪没有慌乱,镇定地下令:“停止前进,纵队变横队,一营一哨在前,二哨为预备队,二营保护侧面,警戒后路。”
训练有素的士兵纷纷动作起来,一营一哨的五百人列成两排的横队,前排蹲下、后排站立,在极短的时间内完成了停止行军、变阵、列队、准备射击的战术动作。
虽然对面的铁炮众是射速极慢的火绳枪,但是他们显然有自己独到的办法克服这个缺陷。
发射第一轮排枪后,第二排的足轻接过第一排递回来的空枪,同时将已经装好弹药的铁炮递给第一排,然后从空枪的枪口装填弹药,第三排的足轻则在铁炮的后端调整火绳的位置,将扳机复位。准备妥当之后,等待第一排再次开火,然后完成第二轮交换。这样的循环,可以保证第一排在较短的时间内持续射击,一定程度上克服了火绳枪发射步骤繁琐、射速偏慢的缺点。
“呯呯呯……”
烟雾弥漫中,铁炮再度开火,刚刚列队并装填弹药完毕的士兵又倒下数人。虽然滑膛枪的精度低,而且有烟雾的干扰,但距离较近,排枪还是有一定的命中率。
以新兵为主的队列有了轻微的波动,个别人出现了慌乱,但是在伍长、什长的大声呵斥下稳定了下来。
哨官的口令通过队官层层传递到各个什、伍:“全体都有,预备!”
士兵们齐刷刷地举起了火铳,远远望去,长枪如林。
蒋邪举起佩刀用力劈下:“开火!”
“开火!”
“开火!”
命令一级一级传递,并没有受到战场枪声的干扰。一营一哨的数百士兵,几乎是同时扣动了扳机。
“呯呯呯……”
更加猛烈而且整齐的枪声盖过了对面,雨点般的铅弹飞入人群,铁炮众纷纷倒下。
排枪对射开始了,双方都不甘示弱,站在七八十米左右的距离,隔着重重烟雾进行对射。一个是依靠团体配合的火绳枪,一个是依靠更为先进的击发方式的燧发枪,在日军三段击的加持下,射速大致保证了对等,激烈的枪声中,双方每时每刻都有人倒下。
但是射速对等,并不意味着伤亡交换比对等。日军方面,人数和一个哨的明军差不多,但是三段击需要团体协作,保持射击状态的只有三分之一的人,而对手则是全员发射状态,火力密度不可同日而语。几轮下来后,一营一哨死伤近百人,而对手越打越少,四百多人的队伍只剩下了一百多人,交换比接近三比一。
蒋邪虽然看不清烟雾的对面具体情况,但是从逐渐稀疏的枪声中判断对方人数急剧减少,决心一鼓作气拿下对方,便下令:“一营一哨下,二哨上,二营继续保护侧面和后方。”
“呯呯呯……”
枪声大作,生力军的加入彻底压垮了对手,养精蓄锐的二哨一轮排枪就将对面彻底压制住,一番惨叫声后,对面不再有枪声传来。
枪声渐渐停止,烟雾散去,只见对面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还有不少中弹的伤兵在地上哀嚎,失去了反抗能力,这意味着排队枪毙的战斗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