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姬看起来是个伶俐的,眼神一转就明白了柳碧莹的意思。
“慎贵人救命之恩,颜姬没齿难忘。”
柳碧莹温柔一笑:“何来的救命之说,不过是姐妹之间相互提点罢了。”颜姬颔首称是,也随着柳碧莹笑。
翌日避暑山庄之行,祁官尔还特地让春繁送了两件得体的衣裳来,柳碧莹晋升贵人之时,南宫彦赏赐了不少,可算起来都没有祁官尔送的那两件那样好。想来,祁官尔虽是在沐嫣之下,偶尔也还是会给祁官尔一些甜头的。
不过柳碧莹没有穿,只是叫绿漪拿来了一件湖蓝戗银米珠竹叶的衣裙换了,一旁的青宵有些疑惑,不禁问道:“小姐怎穿的这样素,怜嫔娘娘送的那两件衣裳,奴婢瞧着花样料子都是时兴的,何不换上呢?”
柳碧莹选了一支鎏银南珠的珠花递给绿漪让她为自己戴上,闻言看了看青宵:“怜嫔娘娘虽与我亲近,可在明眼人之中怜嫔娘娘是贵妃的人,若是我穿了贵妃赏下的衣裳,你说叫舒妃娘娘怎样想?这不是摆明了拂了她的面子么?”
绿漪也笑:“主子这样说,你可明白了?”
青宵懵懵懂懂的领会了些,但不由争辩道:“小姐虽是避嫌,可也不必穿的这样素净啊?折煞了小姐贵人的身份。”
“位分比我高的穿着艳丽就算了,我只不过是个贵人罢了,衣着低调本就是分内之事,算不得什么折煞。”
“青宵你啊,学的事还多着呢。”
青宵扁扁嘴,喃喃道:“我学着呢,只不过学的慢些罢了。”
柳碧莹正了正自己发髻,施施然伸手扶住青宵:“数你贫嘴,走吧,我们还是要早早儿到的好。”
南宫彦的御驾早就等在皇宫外了,柳碧莹坐着轿辇过去时,只有祁官尔到了。柳碧莹行了半礼于她,才缓缓笑开。
祁官尔见柳碧莹穿得比往日里更加素净,一袭湖蓝在阳光下水灵灵的煞是好看,映得柳碧莹整张脸越发白皙起来。
“你这样打扮饶是姐姐我,都觉得应该放在心尖上疼呢。”祁官尔掩唇打趣柳碧莹。
柳碧莹假意嗔道:“姐姐眉眼如画才是皇上喜欢的姿色呢。”
祁官尔唇畔转出甜美的笑意来,扬眼看见远远儿来的木兰香辇,连忙收敛了笑意:“快别说了,贵妃娘娘来了。”说罢,她便稍稍站离了柳碧莹。
柳碧莹也心照不宣的离了几步远。二人举目看去,突然看见木兰香辇之后跟上来另一架轿辇,轿夫脚程快,几步就超过了沐嫣的木兰香辇,稳稳停在了二人面前。
柳碧莹与祁官尔愣了愣,硬着头皮先行问候了舒妃婉儿。婉儿慵懒抬眸让二人起身,才伸手施施然从轿辇上行了下来。
沐嫣随后到,一张脸气得通红。按理说,舒妃的轿辇需跟在贵妃轿辇之后,可舒妃这一超前,虽是僭越,却也拿她无法。
婉儿这才换了甜腻的笑容对着沐嫣说道:“哎呀,贵妃娘娘怎得才来?贵妃娘娘一直让嫔妾谨记不要迟了,自己怎得迟了呢?”
沐嫣一口银牙咬得吱吱作响。
“你当真没有看见本宫的轿辇么?”
婉儿把玩着尾指上的红宝石护甲,笑颜如花:“嫔妾一心想着赶快启程的时间,只是吩咐轿夫们走快些,并未在意周围的莺莺燕燕,若不是嫔妾闻见了木兰香,怕是还未能察觉贵妃娘娘来了呢。”
沐嫣扬手就扇了婉儿一掌,直扇得婉儿侧过脸去,声音硬得发寒:“那这一掌就是罚你目无本宫僭越之行。”
柳碧莹眉眼一跳,这沐嫣还真是一点儿都未变啊,这就算是当时忍了,总有一天也会报复回来的锱铢必较的性子。
婉儿半张脸登时便肿了起来,看起来有些可怖。
她捂着脸难以置信:“你居然敢打我?也不怕我告诉皇上?”
沐嫣又是一巴掌,眉目冷寂:“打便打了,难不成还要本宫选日子么?这第二掌便是罚你尊卑不分,恃宠而骄。”
究竟是谁恃宠而骄,也就无人去细细分辨了。
婉儿的脸肿的像是包子,她含着难以置信的神情,一双眸子尽是刻毒的目光。
“皇上驾到。”陆惟山尖细的嗓音突然横亘进二人僵持不下的局面之中。
众人纷纷垂首行礼,迎接南宫彦的到来。
“都起来罢。”南宫彦覆手而立,显然是早就看见了方才那一幕,只是淡淡问道,“舒妃这是怎么了?”
明明就看见了沐嫣对自己的掌掴,可南宫彦却在此问她“怎么了”,婉儿心中寒凉,觉得皇帝居然平坦至此,却只能打碎牙往肚子里咽。
“回皇上,嫔妾只是昨晚未能安眠,有些心神不宁罢了。”
“若是这样,你便早些回宫歇着罢,避暑山庄便不要去了。”
婉儿连忙挽起笑容:“嫔妾这是老毛病了,不碍事,嫔妾不能耽误了皇上的行程,还是请皇上快快启程罢。”
南宫彦颔首:“你若是身子不爽,便先回马车上歇着吧。”
婉儿垂首称是。
南宫彦经过柳碧莹的时候,不由多看了她两眼,温声说道:“这样素净的眼色也只有你能穿的这样好看了。”
柳碧莹感觉到婉儿火一样的目光,连忙垂首避开:“皇上谬赞了。”
南宫彦不再多言,上了自己的马车。柳碧莹也由青宵扶着上了马车,抬头对婉儿歉意一笑。
一行马车就这样浩浩荡荡往避暑山庄而去。明黄色的旗幡像是最耀眼的存在,直逼得人睁不开眼去。
“小姐怎么没让绿漪姐姐一同前来?”青宵问道。
“绿漪原是鸢妃身边的人,若是被贵妃和皇上看见了,怕是难免会有争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罢。”柳碧莹早晨起得早,马车摇摇晃晃间就有些犯困。
青宵掀起车帘向外看,难掩激动神色:“奴婢进宫时,就听说了避暑山庄,如今总算是依着小姐的福分能亲眼瞧瞧了。”
柳碧莹闭了眼睛,微微叹道:“怕是消停不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