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先还不信，可如今见了她，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便从心底最深处滋生出来。
也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他忽然上前一步将猫儿抱回怀中，笑盈盈看着柳碧莹，“不知贞妃娘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她自是不愿意的，反而后退一步更远离了他，“我同你无话可讲。”
像是预见她会如此，他甚至发出一个疑问的单音，“娘娘此话当真？”看见他眼中闪烁的寒光，柳碧莹心中忽然凉了半截。
他在威胁她。
想到这里，柳碧莹几乎快咬碎了一口银牙。
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一个一直口口声声说帮助自己的人，在此时竟会以他们先前的约定来威胁自己。
她的手紧紧的攥住裙角，垂下长睫应了下来。
“好。”
桐镜想拦，柳碧莹只是摇了摇头，叫她在原地等候，自己去去便回。
随着南宫逸便是一路走到了长街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柳碧莹全程跟在南宫逸不远不近的地方，也不说话，只是缓缓跟着走。
他忽然便停下了步子，背对着柳碧莹。
“阿染，我们真的回不去了么？”
声音飘渺空寂，带着几分说不出的悲伤以及颤抖，柳碧莹不觉一愣，这样脆弱温柔的南宫逸才是真正的他。
只是他的问题，柳碧莹一时语塞，许久才干巴巴的回答了一句。
“你总是问这样的问题，可我不知你究竟想要什么答案。”
因为是背对着柳碧莹的，她并没有看见南宫逸的面上露出了一丝化不开的悲伤，他从来都是个悲伤的男子，在见了柳碧莹之后更是如此。
“我知道了。”他回她这样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柳碧莹还未反应过来，就见到自己面前的湖蓝长袍晃动了一下，南宫逸便转了过来，将自己揽入怀中。
她挣扎，听见耳畔响起他无比疲倦的声音，“别动，就一会儿。”
记得他上次这样不守礼数是在梦中，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脸红不已，那时候的他还是那个温文尔雅的南宫逸。
转眼过了这样久，他们都已经不是以前的模样。
“就此别过。”
她伸手回抱住南宫逸，有许多想说的可是不知从何说起，只能简单的说出这四个字。
就此别过，再也不见。
“你们在做什么！”一声怒喝平地而起，柳碧莹吓了一跳，连忙就松开了南宫逸，这一转眼便是与对面那人均是一愣神。
看见他们二人相拥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许清舟。
说来也巧，今日许清舟忽然想见见南宫彦与南宫逸，正巧听闻南宫逸入了宫便也随之而来了。
也就是在走向御书房的时候，就看见那头的南宫逸将柳碧莹拦了下来，二人说了一会儿话便向着长街角落而去。
他心中觉得不对劲，便也就跟了上来，于是就撞见了他们二人抱在一起。
许清舟几乎气得脸色发紫，指着南宫逸半晌说不出话来。
南宫逸与南宫彦是许清舟最得意的两个弟子，尤其是南宫逸，许清舟是给予了厚望的。
可南宫逸的性子是太过温软，不比南宫彦的强势张扬，本以为时间长了总会有所变化，可南宫逸一直便是如此，甚至可以说，在那之后，南宫逸就一直在让许清舟失望着。
之后封爵时候也做了个无关痛痒的楚王，对于南宫逸的失望本就已经很深了，如今又看见南宫逸和宫中嫔妃抱在一起，许清舟怎么会不气恼。
“南宫逸！你可知与宫中嫔妃私会是违反宫规的？”许清舟上前，将二人分开，扬手便给了南宫逸一耳光。
这一巴掌打得极为响亮，柳碧莹也被骇了一大跳。
“许先生，不是你想的那样的。”她连忙出声劝阻，若是自己再不说些什么，南宫逸定是会平白再挨一巴掌。
许清舟看向了柳碧莹，本就愤怒的目光在看向了柳碧莹的瞬间便吃了一惊。
柳碧莹也忽然意识到自己与许清舟接触了太多次，自己的脸许清舟定是分外熟悉的，这下正面撞上了，自己避都来不及。
果然，许清舟看了柳碧莹半晌，眯着眼问道：“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
她连忙笑着否认，“我从未见过先生，先生应该是认错了人。”
可许清舟不是这样随便说几句便能糊弄过去的，他蹙眉，像是定要将在何处见过想起来，否则定是不罢休的。
见柳碧莹神色古怪，南宫逸也觉出不对劲来。
他连忙将话头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老师，我与贞妃娘娘只是朋友而言，绝没有任何越矩行为。”
说到这儿，许清舟越发怒目而视了起来，“没有越矩？那你们方才是在做什么？这若换做了别人看见了，你可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他说的让南宫逸哑口无言，是他自己没有思虑清楚，南宫逸一时无言，只是由着许清舟骂着。
柳碧莹也是第一次见许清舟这样愤怒，平日里她作为白念时候，他都是慈眉善目的，看来这一次是真的生气了。
听见他的声音越发大了起来，柳碧莹生怕他会将其他人引来，连忙就挡在了南宫逸的前面，对许清舟说道，“先生且饶过我们这回吧，若是在此处待久了难免会引人耳目，与我而言不过是头点地的事，可于楚王殿下便不是这样了。”
许清舟闻言方才噤声，可看向柳碧莹的目光仍旧十分不善，像是想将柳碧莹咬碎一般。
那厢正巧桐镜来找自己了，柳碧莹连忙告退了，匆匆离开了。
在哪里呆的太久，被许清舟发现身份的可能性就越大，她还是速速离开为妙。
许清舟本已经忘记了方才对柳碧莹的疑惑，可就在柳碧莹转头离开的时候，许清舟对着柳碧莹的背影久久出神。
他忽然明白为何对柳碧莹这样熟悉了，如今看了背影许清舟更是了然，她与白念长得实在是太像了。
因为白念有一阵子没有出现过了，自己有些记不住他的模样，所以见了柳碧莹才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来。
心中疑窦暗生，许清舟转头问南宫逸，“方才那个妃子可与你相熟？”
“贞妃娘娘与我有些交情，只是贞妃娘娘并未钟情于我，所以老师……”他话未说完，可许清舟知晓他究竟想要说什么，可许清舟此时的关注点在另一件事上。
“贞妃？她就是迷惑了皇上的贞妃？”
听他这样评价柳碧莹，南宫逸心中暗自觉得不妙了起来。
“老师莫听了外头的传言，贞妃娘娘从未做过任何蛊惑皇兄之事。”
听他这样维护柳碧莹，许清舟不赞同的皱了皱眉，“看来这女人不但蛊惑了皇上，连你也开始着魔了。”
此事是越描越黑的，南宫逸多说无益。
“我问你，贞妃娘娘可有兄弟？”许清舟没头没脑的问了这么一句，南宫逸不明所以但还是摇了摇头。
一个明确的答案就在许清舟心中成形。
“老师……”
南宫逸还是想说，许清舟只是扬了扬手，不叫他再多言，“你不必再说，你也知皇上的疑心有多重，以后不要再与贞妃多有来往，此事我便权当不知。”
心中的大石便这样落了地，南宫逸叠声谢过许清舟，许清舟只是长叹了一口气。
“就是因为你这个性子，你当初的皇位只能拱手让人。”
许清舟的是经历过皇位交迭的人，很多事都看得格外通透。他这一句话就像是一把利刃一样扎在南宫逸心上。
若是他当初稍微强势一些，说不准现在的他与白雪鸢早就是一对神仙眷侣了。
只是现在说这些，总是显得格外苍白。
他们回不到过去，现在的他们也不会有未来。
见他愣怔失神，许清舟也不再多言，转头离开了。
他现在觉得荒唐不已，感觉整颗心几乎要从胸膛跳出来。
他格外欣赏的少年白念，是蛊惑了南宫逸与南宫彦的贞妃，这样的落差叫许清舟觉得有些接受不了。
许清舟揉一揉额心，觉得头隐隐作痛起来。
先去见见南宫彦吧，别的事以后再说。
而他并未注意到的事，在深红的房檐之上，有一个身影静静盯着他不放，像是鹰盯住了猎物一般。
平白的，许清舟打了个冷颤。
想来没有什么是比在与南宫彦用午膳时，再次与许清舟相遇更叫柳碧莹觉得尴尬的了。
见了许清舟进来，南宫彦热络的迎了上去，将许清舟迎了进来。
柳碧莹将自己耳畔的一缕碎发挽在耳后，乖顺的向许清舟行了礼。而许清舟的目光就定定的胶着在柳碧莹身上，看得柳碧莹颇为不自在。
南宫彦也发觉了许清舟的异样，笑着挡在了柳碧莹面前对许清舟说道：“老师今天怎么得闲过来？”
只听见那边传来一声冷笑，“我今日是来看戏的。”
就是这一句话，叫柳碧莹浑身不自在起来。
南宫彦也不多问，权当是普通看戏，并未多想将许清舟迎了进来。
“正巧我们在用午膳，老师可要一起用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