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也奇怪,柳碧莹听到这句话时,似乎觉得是情理之中的事。
南宫彦从未将自己当做柳碧莹来看待,从来都是在自己的身上去寻找白雪鸢的影子,哪怕是皇后再像白雪鸢,他依旧对自己保有一份心。
这份心意,是柳碧莹唯一能够用来威胁到南宫彦的东西,所以她绝不会轻易就将这份心意丢弃。
“皇上……”她软软开口,声音中带着几分颤抖与泣音,就连她自己都不知晓自己这时究竟有多楚楚可怜。
跟着南宫彦久了,柳碧莹的演技也高了不少。
察觉到柳碧莹还被绑着,南宫彦手忙脚乱的将绳子解开,再一次将她拥入了怀中。
他的力气很大,柳碧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来,可她只是微微弯唇,伸手回抱住了南宫彦,亦是用了相同的力气。
“皇上,还好你来了。”
她此时的不胜娇弱让南宫彦的一颗心几乎融尽了。
“鸢儿,对不起,以后你不许再离开我半步。”他在她耳边呢喃,仍旧是没有改口的鸢儿,柳碧莹就当做没有听到,只是低低听着他说的每一句话。
那些喃喃的情话落在柳碧莹耳中,都像是细细的刺尖尖的针,扎在皮肤的每一处,没有任何让她喘息的机会。
“臣妾再也不会离开皇上了。”她环抱住南宫彦,抬眼看见屋外如黑丝绒般的夜空,今天晚上没有月亮,星星也只有零星几颗,看起来便是不甚凄凉的模样。
她闭了闭眼,将先前与胡玄然的种种都藏在心底最深处。
胡玄然,这次我会为了我们两个重新复仇,你可千万要好起来。没了你,我绝不独活。
经历了一场波折,柳碧莹还是回到了宫中,期间很多人对于柳碧莹这一段时间的不明去向深表怀疑,可都被南宫彦一一训斥过去了。
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柳碧莹之于南宫彦是个多么特别的存在了。
如此,虽说没有人敢再在明面上对柳碧莹动什么心思,可背地里却不知如何妒恨和编排过柳碧莹。
当然,这里头最明显的就是张宓了。
也不知是谁将柳碧莹与南宫彦之前的事统统告诉了张宓,本来张宓并不觉得有什么,只是现在心境不同,她现在是皇后,宠爱却还连个妃子都不如,实在是叫人心生不满。
锦瑟将一碟荔枝放到了张宓面前,剥开了剔了核送到了张宓唇边,“主子莫气,尝尝着新来的荔枝吧,奴婢方才叫特地冰过,这会儿吃正好呢。”
张宓伸手将锦瑟推开,满脸不耐烦的模样,“成天就知晓吃,我若是被人从后位上赶了下去,我看你哪有这心思。”
雪白的荔枝肉滚落在胭脂红的长绒地毯上,无声无息的。
锦瑟瑟缩的退后了些,生怕无谓之灾降临到自己头上,张宓以手扶额,头隐隐作痛。
以为先前除掉了一个皇子南宫谨,颜芷一众人就可以消停些,不想这颜芷是消停了,柳碧莹却又开始了。
“她们真的是姐妹同心,非要闹得我不得安宁才罢休。”
说着,张宓便紧紧的攥住了手,若不是尖锐的护甲刺得手心发疼,想来张宓也是不会轻易松手的。
锦瑟没有再说话,她还记得太后先前叮嘱过张宓的每一句话,她会扶持着张宓坐稳后位,任何人都不能轻易染指。
说到底,锦瑟是太后的人,与张宓亲厚也不过是因为她是太后的侄女,换做谁做了太后的侄女她都会是一样的姿态。
若是一旦张宓从后位上跌落,她是第一个不允许张宓再活下去的人。
“皇后娘娘息怒,柳碧莹现在是风口浪尖上的人,即便是我们不出手,也总会有人先出手去整治她的,您实在是不必费心。”
可张宓的脸色并未因为锦瑟的话而缓和多少,相反的,却是越发的阴霾笼罩了起来。
“我就怕。柳碧莹会这样一直风头盛下去,先不说以前皇上让她随侍在御书房,你且瞧现在,皇上不管不顾的要拿了天价的数额去换她一条命,这后宫佳丽三千,我不知那柳碧莹究竟有多大的本事可以让皇上这般。”
让张宓惶恐的是,对于柳碧莹的未知,不知道对手的底细,这才是叫她最担忧的地方。
先前在入宫前,太后就已经提醒过自己要小心柳碧莹,可当时自己还未看出柳碧莹的坏处来,也并未多加在意。
可如今卷入其中,张宓便无法再坐视不理了。
这柳碧莹是一定要除掉的,只是要寻个合适的机会了。
锦瑟眼睛一转,忽然上前在张宓耳边说了几句,张宓的眼睛立即就亮了起来,“那便依你说的去做,切不可有闪失。”
锦瑟颔首,与张宓同时露出了诡谲的笑意,如同虎视眈眈的豺狼。
而在那厢的柳碧莹还不知自己已经被张宓盯上了。
她才回宫没多久,有关于她的流言便是人尽皆知,先前已经传过她是猫妖的流言了,若是这次的风波不快些摆平,还不知又会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在这儿之前,柳碧莹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门被轻轻推开,桐镜走了进来。青宵死后,桐镜便做了柳碧莹的贴身丫鬟,一则更方便保护她二则是柳碧莹现在已经不会再去信任其他的人了。
“小姐,时候不早了,你也早些歇息了吧。”
她进来是端着一盘热水进来的,上头还撒了玫瑰花瓣,袅袅的热气氤氲而起。
“我瞧着小姐的手糙了不少,便弄了这玫瑰花汁子的水来,小姐晚上都泡一泡,恢复起来也快一些。”
桐镜实在是一个心细的人,柳碧莹从以前就知道了。
“还让你多费心了,在宫中住着可习惯?”柳碧莹将怀中的胡玄然放在床榻上,伸手去泡那玫瑰汁子,面上看不出其他的神情来。
外头安静极了,如同落入了寂寂黑夜之中,一点的声音都会显得格外响亮。
桐镜将自己的落下的发挽在耳后,微微的笑,“别的都好,只是这裙装穿着着实不怎么舒服。”
柳碧莹闻言就笑了起来,耳边的红宝银莲耳珰摇晃起来,“分明就是个女子,却这样不喜欢裙装,我倒真的是头一回见呢。”
被柳碧莹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桐镜摸了摸鼻子说道:“这裙装别的倒是无碍,偏偏就是行动不便,我又是闲不住的命,着实难受。就是……”
她话说了一半并没有再说下去,柳碧莹忽然望了她一眼,眼里渐渐浮现出笑意。
“就是什么?”
见她耳尖泛红,柳碧莹便是再没有脑子也能想到的,“就是孟问尘说好看?”这下,桐镜的脸是彻底红了起来。
“我瞧着你们啊,真像是戏文中所说的欢喜冤家呢。”她伸手取了一旁的帕子过来,将自己手上的水擦干,唇畔旋出柔和的笑。
桐镜看着柳碧莹久久没有说话。
自柳碧莹被迫回来后,她便没有真正笑过了,神色永远都是淡淡的,总是窝在角落里发呆,也不见哭。
这样的柳碧莹,桐镜自然是怕的。
“小姐,不若我们一道出去走一走吧?在这宫中闷着,总是觉得有些束手束脚的。”桐镜主动提出,看着柳碧莹的目光真诚无比。
床榻上的小狐狸动了动身子,并没有转醒的迹象。
柳碧莹将目光从小狐狸身上移开,眼中闪过一丝刺痛,“好啊,正好我也许久没有去见过许先生了。”
对于桐镜而言,出入皇宫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即便是带着柳碧莹也不过是再小心几分而已。
翌日夜里,她们两个便一同到了京城的夜市上。
柳碧莹已经记不清自己究竟有多长时间没有来过这么繁华的地方了。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以及张灯结彩的长街,她竟然生出几分不真实的感觉来。
“小姐,你瞧这个好看么?”桐镜将一枚紫玉珠花递到了柳碧莹面前,柳碧莹看了一眼,那珠花是莲花形状的,莲叶镂空,本就是小小一件首饰可拿在手上便觉得精巧无比。
“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女装,不想你对首饰这样有研究。”柳碧莹不由打趣道,似乎到了外头来,她自己的心情豁然开朗了几分。
见柳碧莹面色好了些,桐镜心中的大石也落了地。
也就是在这时,桐镜不经意的一抬头,忽然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她愣了愣,连忙转头对柳碧莹说道:“小姐,你且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回。”
说罢,也不顾柳碧莹的呼唤,她大步便离开了。
柳碧莹一下子便觉得有些百无聊赖起来,既然桐镜说不能离开,她便在原地等等她吧。
才这样想着,就听见有人叫了一声一个她分外熟悉的名字。
他说,乔斓。
柳碧莹还记得,乔斓是自己父亲当初最得力的手下,年纪轻轻便大有作为,不过在白家葬身火海之后,自己便没有听到任何有关于乔斓的消息了。
也顾不上等桐镜了,柳碧莹循着声音便折身去找乔斓了。
二人便就这样分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