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胡玄然安静得怕人。柳碧莹惴惴的攥着胡玄然的衣角小心翼翼的开口:“你可是气恼我今天跟丢了你?”
胡玄然抿唇,“不曾。”
“那究竟是怎么了,这样沉默,怪怕人的。”
见离粹玉宫近了,胡玄然便直接将柳碧莹放在了不远处,冷声说道:“你自己回去吧。”说罢,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柳碧莹满脸的疑惑,目送着胡玄然远走。
他在生气,可自己居然不知他为何生气。
出来寻柳碧莹的绿漪在长街处看见了柳碧莹,连忙便迎了上来。
“主子去了何处怎得才回来,方才下了好大的雨,奴婢还想着别是在何处被雨困住了,着了风寒可怎么办才好。”
柳碧莹回之一笑:“出去走了走,雨夜未曾淋着,我寻了个假山避雨了。”
“那便好。”绿漪扶着柳碧莹口中仍旧絮絮叨叨,“奴婢瞧着主子的衣裳有些湿了,快些回去换了才好,热水也早早儿就备下了。”
柳碧莹心头一暖,紧紧握着她的手。
绿漪愣了一瞬,反握住柳碧莹的手,“主子的手怎么这样凉。”
“应是方才有些冻着了,我们快些回去吧。”
绿漪应了,扶着柳碧莹回去了。
二人的身影在月光之下被映得纤长,像是缓慢了整个儿岁月。
一个下午,柳碧莹闲着无事,便嘱咐青宵做了几样点心去了御书房。
才一进去,便看见沐嫣与南宫逸都在。
柳碧莹不慌不忙的向沐嫣与南宫逸行了礼,南宫彦见是她来,便扬手让她过来。
“今儿怎么想着过来了?”他握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
柳碧莹罔顾沐嫣的脸色,安然坐在了南宫彦身边。
“臣妾做了几样点心,想着皇上政务辛苦便送来给皇上尝尝。”
沐嫣先是开口了,“素问妹妹宫中的点心是皇宫中最好的,今日有幸倒是让姐姐我也一饱口福了。”
柳碧莹含笑将点心去了出来,“姐姐哪里的话,不过是妹妹贪嘴,胃口刁些,也就是依着皇上宠着才敢这样放肆,否则哪里敢这般矫情造作呢。”
“原是妹妹也知晓这是矫情造作。”沐嫣凉凉一句。
柳碧莹也不再说话,善妒与温婉,南宫彦一看便知。
果真,南宫彦直接打断了沐嫣说话,对柳碧莹说道:“你来的也巧,今儿内务府来说制了一对海水纹青玉簪,一会儿你一并带回去。你素来不喜欢金饰,玉能养人,你带着也是极好看的。”
柳碧莹婉婉福身写过南宫彦。
沐嫣的脸色铁青。
南宫逸见场面有些古怪,便出声缓和:“皇兄今日的棋倒是下的有些心不在焉的,可是有何心事?”
南宫彦淡淡的笑:“自然是为了你的婚事了。你岁数也不小了,却一直还孤身一人。听宫中人说,你有了心上人,怎么一直没见你提及过。”
南宫逸愣住,旋即笑道:“都是捕风捉影的事,皇兄还当真了。”
一旁侍候的苏云听了说道:“这事也怪奴才没有管教好手下的人。那****手下的那两个小太监以为王爷好事将近,回来后便在宫中四处宣扬,怪奴才怪奴才。”
柳碧莹心中一跳,佯装不经意抬眼去看南宫逸。
南宫逸仍旧含着笑,看不出一丝破绽。
也对,他常年在南宫彦的眼皮子下生活,不喜形于色该是家常便饭了。
南宫彦闻言便来了兴趣,挑眉看着南宫逸:“哦?还有这样的事?看来宫中流言也不尽是捕风捉影了。”
南宫逸露出一丝苦恼的神色,苦笑道:“原是那****出门遇上了苏公公,上楼时,我扶了一把身旁快要摔倒的姑娘,却不想被苏公公误会了。”
苏云亦点头称是:“我本想着上楼向王爷道喜,却不见那姑娘,这才发现是奴才误会了,还扫了王爷的雅兴真是做奴才的不该啊。”
二人笑笑,将那日的话变成了个笑谈。
柳碧莹亦是跟着微笑,打趣起南宫逸来,“王爷还是快快寻个好姑娘吧,瞧这宫中上下都为王爷忧愁着呢。”
几人轻轻一笑,此话便揭了过去。
虽是笑着,柳碧莹心中仍旧留着心悸,不由多看了苏云几眼,却不想苏云也正看着自己。柳碧莹面色依然,淡淡然将目光移开,不做一丝停留。
南宫逸与南宫彦又聊了一阵子,借口累了便先行退下了。
柳碧莹亦是陪了一会儿南宫彦也随着沐嫣告退了。
南宫彦闲散的敲着棋子,棋局已是白子占尽先机,南宫彦一直犹豫着不肯将黑子落下。
余光看见有人自外头近来,南宫彦依旧是将目光落在棋盘上。
来者向南宫彦问了安才道:“皇上叫奴才回来,是为了何事?”原来回来的是苏云。
“那****究竟看到了什么,一一与朕说来。”
苏云怔忪片刻,便将见到的尽数说与了南宫彦,南宫彦只是听着,面上却毫无波澜。
“你说,楚王身边有一名女子?”
“是的,且奴才瞧着,有些像是……”苏云看了一眼南宫彦,有些犹豫。
南宫彦抬眼看他,缓缓说道:“说便是了,朕恕你无罪。”
“奴才瞧着那姑娘有些像是……慎贵人。”
南宫彦手中一顿,微微一笑:“你可以下去了,今日的事也不许对任何人提及起。”
苏云这样精明的人自然是点头应下,兀自退下了。
南宫彦终于将黑子落在,却只是堪堪与白子打了平手。他忽而觉得无趣,扫落了棋子,眼神中渐显出阴霾来。
夜里南宫彦来了粹玉宫中,柳碧莹本已准备歇下了,长发匆匆挽了便出来迎驾了。
“这样晚了,皇上怎么过来了,也不提前知会臣妾一声,臣妾这样衣冠不整让皇上见笑了。”柳碧莹将南宫彦迎了进去,嘱咐青宵备茶。
“朕突然想喝阿染煮的粥,想着便不觉过来了。”
柳碧莹掩唇含笑:“臣妾这就去做了来,皇上且稍等片刻。”
南宫彦握了握柳碧莹的手,笑说:“有劳慎贵人了。”
他忽而一句“慎贵人”,尽是疏离客气,柳碧莹心头一紧,却又不见南宫彦脸上有何情绪,便先福身退下了。
青宵将茶奉了上来,温声说道:“皇上今儿有口福了,小姐的粥做的最好,就是御膳房的厨子们都比之不上的呢。”
南宫彦面色淡淡,对青宵的话不起半点反应,只是问道:“朕总是瞧见慎贵人身边除了你还有个宫女,怎得总是见不到她?”
“皇上说的可是绿漪姐姐?绿漪姐姐这会儿怕是睡下了。平日里绿漪姐姐也极少抛头露面,都是在粹玉宫中替小姐分忧解劳。”
南宫彦口中转过绿漪的名字,觉得万分耳熟,却一时想不起究竟在何处听过。宫中宫女千千万,又换的频繁,南宫彦自是记不住的。
“这几日朕未来粹玉宫,你家小姐可说起过什么?”
青宵不知南宫彦是在打探便如实相告了:“小姐近来不过是在宫中绣绣花看看书,倒是没有说起过什么特别的。”
南宫彦点头,“宫中新来了个戏班子,朕前几日召了人去请慎贵人过去,那青衣唱的极好,慎贵人赞不绝口,听到了很晚才回了。朕想着别是那样晚回去了着了风寒才好。”
青宵恍然:“原是小姐那晚是同皇上看戏去了。绿漪姐姐担心坏了,四处寻着,小姐回来的时候沾了些雨水,奴婢便煮了姜汤,倒是不打紧了。”
南宫彦眉眼之间越发森寒,连唇畔的笑意亦是渐渐冷却了温度,像是坠入了极寒的冰窟。
青宵还正想着南宫彦怎么不说话,却突然讶然一声惊叫,“皇上,您的手流血了。”
原是南宫彦太过生气,直接将手中的水杯捏了个粉碎,伤了掌心。
青宵想去查看南宫彦的伤势,被南宫彦拦住:“不必。”
青宵偷眼看着南宫彦手掌中渐渐涌起的血红,不由害怕了起来。
隐隐约约的,青宵觉得自己说错了话,南宫彦生气了。
她不敢再说话,只能垂手立在南宫彦身后,祈祷柳碧莹快些回来。
而柳碧莹却在门外,端着热粥,久久无法动弹。
她的手冷的像是冰,甚至连手中的粥都无法给予温暖。
她知道,若是进去之后,一步错便会是步步错了。
许久许久,久到柳碧莹都觉得自己的手冻僵了,她才缓缓推开了门进去了。
“这粥要细细的熬才能粘稠,让皇上久等了。”柳碧莹换上笑颜,强自压下心中的恐慌。她不知南宫彦究竟知道了多少,只能小心行事。
青宵一见柳碧莹进来便连忙迎了上去,将碗接了过来。
“小姐你可算来了。”青宵向着柳碧莹使眼色,让柳碧莹小心些。柳碧莹恍若未见似的,坐到了南宫彦身旁。
“臣妾知道皇上喜欢甜口的,已经撒了糖,皇上尝尝味道可好?”
她面上太过认真,看不出一丝敷衍与不耐。
南宫彦尝了一口便赞道:“慎贵人这粥做的倒是极好的,不知私下可有偷偷练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