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碧莹不在宫中,青宵便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叫他们进来的,越是隐瞒,众人的疑心就越重,议论与怀疑的声音几越大。
那些个妃嫔都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甚至有人想着借机扳倒柳碧莹,于是他们便嚷嚷着要请皇上过来。
也就是这个时间,柳碧莹回来了。
柳碧莹闻言,看向索麒麟的目光难免怨怼,索麒麟知晓自己有错也不敢多说话。
“当务之急,还是要先稳住那些人。”柳碧莹说罢,便对青宵吩咐道,“你且将那些人都带到侧殿去,我过会儿便过来。”
青宵颔首,连忙去了。
柳碧莹才想转头去嘱咐索麒麟不要乱跑时,索麒麟已经不见了踪影。
也无暇再顾索麒麟,柳碧莹回了房中,换了身衣裳,用幻术将胡玄然隐藏起来,折身就想向着侧殿去了。
来的人都是宫中一些生面孔,南宫逸会偶尔去这些人宫中坐坐,柳碧莹与她们就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
可为首那人,柳碧莹却是相当熟悉的。
是皇后,那个与自己有相似脸庞的女人,她向来是属于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人,如今也掺和进来了,柳碧莹见了也觉得有些讶异。
“不知诸位姐妹为何这样早就来了我宫中?”柳碧莹含笑开口,看不出笑意有几分是出自真心的。
有一个不知名的常在不由嗤之以鼻,“贞妃娘娘可不要瞒着我们了,昨晚上的光我们都是看见了的。”
柳碧莹端起茶盏,施施然抿了一口,颇有几分意外的样子,“光?什么光?”
这话倒是反问住了那常在,看着周围的人都在窃窃私语,常在面上有些挂不住了,“贞妃娘娘这样可便实在是有些无趣了,昨晚的光那样明亮,我是不信你没有看见的。”
柳碧莹处变不惊,丝毫没有因为常在的话而露出一丝慌张,“我夜里睡得沉,大抵是真的没有感觉感觉到的。不过只是一束光而已,你们便这样早就来我宫中扰我美梦,实在是有些不妥了吧?”
她的口吻淡淡的,听不出起伏,常在却是有些后悔了起来,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答柳碧莹的话。
张宓在一旁看了许久,看着柳碧莹面色平淡,实在是叫人无法生疑,只是来都来了,若是便这样回去实在是有损自己皇后的颜面了。
见诸位嫔妃都看着自己,张宓总算是徐徐说了,“我们都是看见了姐姐宫中异象的,这平白无故的光实在是叫人生疑,若说姐姐夜里睡得熟,可总不会整个儿琦玉宫都无人看见吧。”
诸嫔妃纷纷点头,直说皇后说的是。
见她们还是不肯轻易放过自己,柳碧莹只好妥协了一步说道:“我会遣人将此事调查清楚,还请诸位姐妹先回去等消息吧。”
张宓拢了拢自己发髻后的八宝琉璃梳篦,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了起来,“我今天无事,在这里等一等也是可以的。”
才说着,外头有丫鬟进来传话,说是孟问尘到了。
她们将南宫彦也惊动了,而南宫彦觉得此事实在是有些小题大做,可人都找上门来了,实在是没有不做些样子的道理,于是他便遣了孟问尘过来。
知晓孟问尘的性子,柳碧莹即便是此时叫孟问尘随意糊弄过去,想来孟问尘也是绝对不允许的,他有自己的职责,柳碧莹实在是无权责备他。
这下,可算是身陷囹圄了。
“孟大人来了?那便请了他一同进来坐坐,他手下的人去帮着贞妃娘娘查一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吧。”张宓先柳碧莹一步下了话,那丫鬟见皇后说话,偷眼看了一眼柳碧莹的神色,得了柳碧莹的应允后便下去了。
柳碧莹心思就在转瞬间转了几转,如今看来,若是不交出个什么来,这些人便是如何都不肯罢休的。
而在另一边,索麒麟将青宵拦了下来。
青宵不是第一次见索麒麟,但对于索麒麟实在是谈不上有多喜欢,见了他拦住最,难免就心生了几分戒备。
见了孟问尘的人已经在宫中大肆翻找了起来,青宵焦灼的神色渐渐浮上脸面。
“你可想救胡玄然?”索麒麟忽然说道,青宵闻言立即抬头看向了索麒麟,眼中还有几分怀疑。
她不是信不过索麒麟,索麒麟的本事青宵是见过的,她只是信不过索麒麟会帮胡玄然,毕竟先前伤害胡玄然也有他的份。
“我可是不会忘了,胡公子如今变成这样,也有你的责任。”她的声音凌冽,恨不得将眼前这个男人撕碎,天知晓自己看见胡玄然气息奄奄的躺在床上的时候心中有多沉痛。
说起之前的事,索麒麟面上也觉得有些讪讪的,“说那些实在是无用,当务之急该是如何让你家主子和胡玄然摆脱困境。”
自然,这个事情是最为重要的,青宵也不再犹豫,暂时与索麒麟达成了同盟。
“你说吧,我们该怎么做?”
索麒麟取出一只黑色的小瓶子,在青宵面前晃了晃,缓声说:“他们不就是以为宫中有妖怪么?那我们便给他们一只好了。”
青宵似懂非懂的看着索麒麟,对他手中的瓷瓶颇有兴趣,“我们去哪里找一只妖怪呢?”
索麒麟邪魅一笑,“你不就是现成的么?”
草在结它的种子,风在掠过叶子,这是个祥和宁静的早晨,褪去了夏日的酷暑夹裹着一丝秋季的凉爽,若是此时带上一本书或者拿上自己的绣样寻一棵树坐下,便能安度一天,实在是说不出的美好。
回廊上的一男一女静静站着,男子手中躺着一只泛着危险色泽的瓷瓶,女子看了看便将瓷瓶紧紧攥在手中。
“好。”
索麒麟颇有些意外,他于是连忙加了一句,“吞下了这里头的药你就会变成一只妖,不会再变回来了,你可要想清楚。”
将手中的瓷瓶又捏紧了一分,瓷瓶上映着青宵清秀的面庞,她看起来没有一丝恐惧与后悔,反而还露出一丝恬静的笑意,“我能有帮得上他的机会我又怎么会错过呢。”
说青宵愚蠢也好痴情也罢,她就那样简简单单的应了下来,眼中泛起明亮的光华。
“索公子,若是可以,请帮我带句话给小姐,让她替我去看看我的父母,我已经记不得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们了,也不知他们过得好不好。”
宫里头的女人都是大同小异的命数,在皇宫中空耗了自己的韶华,见不到双亲,见不到兄弟姐妹,在暗无天日的皇宫中随着他们所侍奉的主子浮沉,有有幸能熬到离开的也有老死在宫中的。
这样说起来,难免叫人唏嘘。
索麒麟郑重的点点头,应下了。
他从来,都觉得女人就是该受到保护的人,可从见过柳碧莹,见过青宵,见过灵儿后,他忽然就不这么认为了。
有些时候,分明就是这些看请来瘦弱无比的女人们转头拯救了男人们,分明看起来风吹即倒,可她们能够肩负起来的,比之男人们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
青宵将药吞下去后,深深的看了一眼索麒麟,说道:“谢谢你索公子。”
谢谢你让我能为胡玄然做一些事,让他永远能够记住有一个爱过他的女孩叫做青宵,让他永远不能忘记自己。
索麒麟向着青宵颔首,提议道:“你可想再去看看胡玄然?”
顿了顿,青宵向着胡玄然所在的房间遥遥看去,面上露出一丝犹豫,最后还是作罢了,“罢了,我还是不要见了,免得我犹豫。”
话音未落,青宵忽然觉得心口猛然一痛,脚下一软便跌坐了下来,眼神都开始变得有些恍惚了起来。
索麒麟知晓,这药效开始发挥作用了。
他蹲身在青宵身旁,想要陪陪她,不想青宵直接将索麒麟推开,口中不住的喘息,面上的痛苦几乎肉眼可见。
“你不是还拿了续命的方子么?还是快些去找肃月太医吧,我无事的。”她说道,即便是到了这个时候,她心中还是在惦念着胡玄然。
索麒麟咬一咬牙起身,忽然有些嫉妒起胡玄然来。
若是有人为自己出生入死该有多好,其实是有的,不过是他不想要罢了。
才走了没有多久,索麒麟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尖叫,那是无法容忍的痛苦最终压抑不住的释放,让一个女子去承受这些实在是于心不忍,可除了青宵,索麒麟不知究竟还有谁能帮得上柳碧莹与胡玄然。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陷入深深的思索,他早就习惯了双手染血,可为何如今会这样痛苦与彷徨,而这痛苦彷徨实在是叫人难耐,像是随时有可能会将自己撕碎一般。
这样的停留只是一瞬,很快的,他又重新抬头,快步向着太医院去了。
而在柳碧莹那头,孟问尘的人已经查到了胡玄然所在的那个房间。
由于她之前离开的时候上了锁,有人便折身回来问她询问钥匙。虽是已经施了幻术在其中,可柳碧莹仍旧会担心露出马脚来,毕竟幻术只是个障眼法,是一碰就会现行的法术。
“贞妃娘娘?”那人又叫了一声柳碧莹,柳碧莹这才回过神来,将自己袖中的钥匙递了过去并说,“索性也是最后一间了,我便随着你们一同去看看吧。”
说罢,她便起身随那人出去了,而张宓她们也就随之跟上了。